紀家人對視一眼,神情微妙。
在這大院,因紀秋海職位特殊,所以對外謊稱他們是中醫世家,有時會有人求醫,但也有人覺得晦氣,故而門庭冷清。
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人來上門呢?
而且——
紀秋海狐疑地看向跪在地上的紀鶴白。
還是來給他這個不爭氣的兒子送東西的。
“紀書記,咱們要見嗎?”一旁的下屬試探性的問。
“見。”紀秋海冷哼一聲,“為什麼不見?有客人來,豈有閉門不見的道理?這讓其他人怎麼看待我們紀家。”
“小沈,開門。”
“是。”小沈點頭,連忙跑去開門。
紀父回過頭,眉心直跳,對著眼前這些亂七八糟的場景——哭的哭,求情的求情,下跪的下跪,啞巴的啞巴。
冷聲怒斥:“你們這一個兩個的,還不快起來,難不成要讓彆人見了笑話嗎?”
紀母縱使喉嚨裡堵了千百句想說的話,可到底還是沒舍得讓兒子繼續跪,歎了一口氣後,伸手去攙扶他。
“鶴白,有什麼話等之後說,你先起來。”
因跪了一個時辰,還挨了頓打,紀鶴白臉色不大好看。
“哥,你說說你。”
紀棠春小聲嘟嚷。
“本來媽今天可高興了,還約了瑩瑩晚上和我們吃飯,你呢,一回來就惹爸生氣,我看你們不是父子,是仇人。”
紀鶴白瞥了她一眼,不語。
另一邊鐘喬候在門前,始終沒有聽到裡麵的動靜,忍不住皺眉。
她說話和敲門的動靜不算小,按理說裡麵的人不應該沒聽見,可紀家卻什麼反應都沒有,倒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門在此時被拉開了。
小沈的臉探了出來,往上抬眼,便見到了鐘喬。
雪地裡,鐘喬拎著竹籃,裹著一件厚大衣,因太冷,睫毛上凝了一層水霧,就這樣在寒風中輕顫,印出的瞳孔極黑,宛如攝人心魄的黑曜石。
小沈愣了愣,上下打量了鐘喬的穿著,下意識道:“你是棠春小姐的同學?”
“不是。”
鐘喬輕聲否認。
她聲音刻意放輕時,很柔和,說起話來,仿佛是沉澱數年的老酒,或是江南女子特有的水鄉話,軟軟的,尾調還夾雜著幾分若有若無的笑意。
但她語氣雲淡風輕,叫人聽不出任何其他情緒。
“我叫鐘喬。”
小沈心裡犯嘀咕,鐘喬是哪位?
若是紀小姐的同學,他還有所耳聞,可紀鶴白剛回國,從不與女同誌打交道,就連周瑩瑩也很難和他說上幾句話,這位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鐘喬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熱氣,熱氣逐漸化為白霧:“可以讓我先進去嗎?我媽叫我帶了些拿手菜,都快涼了。”
鐘喬一個女同誌,在外麵被寒風呼呼吹,露出來的手被吹得通紅一片,小沈也於心不忍。
“請進來吧。”小沈回過神,把一半門拉開,側身做了一個請她進來的手勢,“紀醫生在家。”
鐘喬頷首以表感謝,旋即走了進去。
一進門,繞了一圈,到了一處祠堂。
鐘喬突然敏銳感覺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寒毛倒豎,仿佛自己被人盯上了。
並且,還不止一個。
環顧四周。
在場的紀家人紛紛用銳利無比的眼神朝她投去。
尤其是帶頭幾個中年男人,身後恰好是一棵比她家院子裡那棵還巨大的常青樹。
他們以先後站姿站在祠堂,背手而立,氣勢冷峻,壓得周圍環境都暗沉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