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說。”鐘喬艱難開口,臉色發白,“你叫什麼?”
這話說出來,可當再次看到女孩稚氣未脫的臉,便已經和記憶中的女人重疊了。
鐘喬有些啞然。
記憶裡,她其實和南方唯有見過兩次。
第一次,她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去大學找徐紹鈞離婚,攥緊那張落了她簽名的離婚協議單,卻在學校樓頂天台轉角處見到了女孩和徐紹鈞瘋狂熱吻。
鐘喬沒能看清女孩的臉,但那時,徐紹鈞已經和她鬨掰,她也十分清楚徐紹鈞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三十歲的男人,見識頗深,涉獵廣泛。
他並不是一味地用成年人的方式去打動那些年輕女孩,恰恰相反,他很聰明,了解年輕女孩們的反叛。
遇到年下者,既會短時間內給她們花錢,也會假裝臣服。
人前,他是儒雅紳士的大學教授,仿佛所有事都不能叫他分心,而這樣的人,在和女孩們接觸時,會故意營造曖昧。
他不會和她們有任何肢體接觸,卻又會適當關心她們,給予她們一種錯覺。
等釣得這些不諳世事的女孩們亂了心,再適當露出幾分屬於少年人的純情和笨拙,情到深處時,還會編造一個可憐的童年經曆。
——坐牢的父親,愚昧的媽,無用的哥,還有他從小相依為命的妹妹。
從泥濘裡掙紮出身的草根,變成閃閃發光的大學教授,而這樣優秀矜貴的人物,伏在她們的膝蓋上,流露幾分脆弱。
那些善良的漂亮女孩們,誤以為自己就是徐紹鈞的“救贖”,故而,飛蛾撲火般去拯救他。
殊不知,天真女孩們自認為的“特殊”,不過是徐紹鈞複製粘貼般的小把戲。
鐘喬並沒有怪那位女孩。
她有75的概率能猜到,她也是如當初的自己一樣被欺騙了。
而剩下25的概率,讓鐘喬沒有勇氣當麵和她對峙,選擇了落荒而逃。
第二次,是雨夜。
在鐘喬打開門的那一瞬間,女孩淋得如同一隻找不到家的狼狽小狗,眼眶發紅,盛滿眼淚,豆大的眼淚往下掉。
她的語氣是顫抖的。
“對不起。”
“我破壞了你的家庭,我有罪。”
她跪了下來,因強烈的罪惡感和痛苦,淚流滿麵。
“在你撫養孩子時,我卻和你老公在一起,你該有多難過。”
“對不起。”
最後一次。
據說,南方唯一的親妹妹死了。
南方孤身出國,在太陽和月亮交界處,春天來臨的第一天,她給鐘喬寫了一封信。
信中夾了一支乾掉的蒲公英,隻有短短幾句話。
見信好。
鐘喬。
我已經重新擁抱春天。
希望你也是。
之後,她們再無交集。
望著眼前這張稚氣未脫的麵容,鐘喬心中竟然隱約生出幾分心疼。
南方曾與她說過。
她是山東人,因父母離異,母親改嫁,她和妹妹由父親撫養長大。
妹妹在大學遇人不淑,因為彩禮和不外嫁的事沒談妥,被渣男一家故意報複,導致癱瘓。
雖然最後讓渣男一家付出慘痛代價,但也讓他們家深受打擊。
妹妹每天躺在病床生不如死,得了嚴重抑鬱症,試圖自殺,父親不堪重負,過勞死。
為了能讓妹妹活下去,南方為了錢,選擇成為徐紹鈞的情人。
鐘喬很難把眼前這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和上輩子安靜沉默的南方聯想到一起。
“南方呀。”
方楠卻打破了她最後一絲幻想,還咧開嘴,笑得老開心了。
“大師說我的楠字不好,木招火,容易引小人,所以就給我取了南方這個名,意為地名嘛,南方濕氣重,給我壓一壓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