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頭取了一支鑲嵌金邊的鋼筆,在小紙條上留了地址,遞給鐘喬。
“鐘家丫頭,你就寫信寄到這個地。”
鐘喬小心接過。
上麵寫了一個很好聽的名。
——玉弄街東府海棠小院101號。
方楠心生好奇,湊過來看了一眼,嘖嘖兩聲:“這有錢人呀,還取個有文化的名,咋?家裡真種了東府海棠?我記得這花很名貴吧。”
方老頭斜睨了她一眼:“老婆餅裡沒有老婆,這東府海棠小院也沒有海棠。”
“那取這個名是乾啥?”
方楠突然瞄了鐘喬一眼,不知是想到什麼,伏在她肩上笑得一顫一顫。
“這小院的主人不會是錢程吧?他最愛賣弄肚子裡那點墨水了。”
“大小喬,你可彆借這幾本書了,我怕你沾上錢程身上的晦氣。”
鐘喬“噗嗤”一聲,也被她的這句玩笑話給逗樂了。
方老頭看她們玩鬨,乾笑幾聲。
他對鐘喬道:“你要是離得近,也可以直接去上門拜訪,他家彆的都缺,最不缺的就是書,跟他說是我方老頭叫你去的就行了。”
鐘喬點頭,抱著這些書,感激的說了句謝謝。
處理完這些事,和方老頭告彆。
她和方楠並肩走在狹長小巷中。
方楠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咱們也算認識了,下次你來我家做客,我讓我爸給你做他最拿手的紅燒圓子燒雞,這你肯定沒吃過,味道一絕,那個紅燒圓子比雞肉還香嘞。”
鐘喬仍在思考上輩子關於南方的事,尚未想出對策,有些敷衍的抬頭,發出一句疑問。
“紅燒圓子?”
方楠笑得眉眼彎彎,露出“我就知道你會問”的表情。
“每個人一聽我說的這個菜名,都和你反應一模一樣,我爺奶還有我爸都是蘇州本地人,我媽是山東人,她嘴刁,卻很愛吃徽菜,尤其是黃山臭鱖魚,還有這道地方特色菜,紅燒圓子燒雞。”
“我爸為了追求我媽,硬是把徽菜學了精通,這紅燒圓子呀,好像是什麼紅薯粉?加水和勻,蒸熟後和新鮮的雞或是五花肉呀一起燒,可好吃了,保你在蘇州都吃不到。”
“就憑這兩道菜,當年可是把我媽給拿捏得死死的,要不然怎麼會有我和妹。”
鐘喬被她的話一噎,突然很想問一句,那你媽怎麼還和你爸離婚了,但這種傷人的話實在不好放在明麵上去說,還是把喉嚨裡的話咽了下去。
可方楠眼睛很尖,從鐘喬的眼神當中看出了這幾分意味,神色有一瞬間的落寞。
不過片刻後,方楠淺笑,如死灰複燃般恢複以往的活潑,甚至還主動很自然地提起自己家裡的事。
“哎,大小喬,你一點也不會演,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問就問,不用跟我拘著,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這也沒啥大不了的,起碼現在還挺幸福的。”
聽她說的這些,鐘喬卻回憶起南方曾經與她說過的話。
南方妹妹是讀大學時出事的,她們倆既然是姐妹,應該相差不了幾歲,那也就是說,方家很有可能在這兩年裡出事。
鐘喬看向方楠,勉強笑了笑,眼中有幾種說不清的情緒在流動。
方楠並未發覺,胡亂踢著路邊小石子,把小石子踢得亂滾。
她突然低頭問:“你聽我說的那些,是不是覺得我爸對我媽很好?”
鐘喬猶豫了一下,搖頭又點頭。
自打離婚後,她總以最壞的想法去揣測他人。
如果鐘喬未婚,她一定在聽完方楠說的那些話時而感動,還會羨慕方楠的爸對她媽這樣用心。
可是——
經曆了種種,鐘喬已經是個徹底的婚姻悲觀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