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萬通沒有回頭，隻是看著那跳動的幽藍燈焰，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問道：
“影子，你跟我多年，方才的清兒…你怎麼看？”
影子沉默了一下，直言不諱：“大爺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錢萬通眉頭微皺：“自然是真話。”
影子乾脆利落地吐出八個字：“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砰！
錢萬通猛地一拍桌子，佯裝大怒：
“影子！你可知錢清兒乃是我三叔的獨孫女，是我的摯親子侄，你竟敢如此評價？”
影子依舊保持著恭敬的姿態，聲音沒有任何波動：“如果大爺想聽假話，影子這裡還有另外一套說辭。”
錢萬通臉上的怒容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無奈的笑，他指著影子，搖頭笑罵：“你啊你…真是…”
笑罵聲漸漸低落，他的眉頭緊緊鎖起，手指敲擊著桌麵，陷入深深的沉默。
片刻後，他才長長歎了口氣，語氣沉重：
“你這…讓我很難辦啊。錢三通這次栽了，銀月城主事的位置空了出來。三叔那邊…有意讓清兒這丫頭過來曆練一下，他的麵子…我不能不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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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抬起頭，聲音依舊平靜無波：“如果是銀月城…清兒小姐，恐不能勝任。”
“哦？為什麼？”錢萬通目光微凝。
“因為那位赤眉行走，此刻就在銀月城。”
影子的聲音頓了頓，帶著獨有的清醒，“清兒小姐對他抱有明顯的敵意，錢家，不能再與赤眉軍進一步結怨了。這不是生意，這是…生存。”
錢萬通聞言，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書房內隻剩下燈芯燃燒的微弱劈啪聲。
良久，他才重重地歎了口氣，像是做出了某個艱難的決定。
“唉…這正是我所擔心的。”
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罷了，此事…容我再想想。當務之急，是先處理好眼前的麻煩。這次的會麵…就不要讓她跟著了。”
“是。”
影子躬身應道，身體緩緩下沉，重新融入了錢萬通的影子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那盞青銅油燈的幽藍火焰，也隨之悄然熄滅。
……
旭日東升，一縷金色的陽光刺破雲層，灑落銀月城中心。
那朵巨大的冰蓮在晨曦中熠熠生輝，美輪美奐，卻又散發著極致寒意。
蓮心處，許長安盤膝而坐，雙眸微閉。
左右兩側，分彆懸掛著閉目不語的白玉飛，以及毫無生機的無殺道人冰雕。
周圍，是數十個同樣被冰封懸掛的銀月城俊傑，在晨風中微微蕩漾。
這時，一陣清晰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緩緩傳來。
許長安閉合的眼瞼微微一動，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恰在此時，一輪紅日恰好完全躍出地平線，萬道金光潑灑天地。
許長安身後，氣血微微湧動，一輪赤紅色日輪虛影憑空顯現，與天邊朝陽交相輝映。
他舒展身體，骨骼發出輕微的爆鳴聲，對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朗聲開口：
“來者誰人？”
隻見一隊人馬，緩緩從街道儘頭駛來。
為首的，正是換了一身正式華服、麵容肅穆的錢萬通。
他身後跟著十餘名精悍的護衛，以及幾輛蓋著厚布的沉重貨車。
聽到問話，錢萬通立刻停下腳步，遠遠地拱手躬身，姿態放得極低，聲音洪亮的回道：
“萬通商行，錢萬通，特來拜見赤眉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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