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烏斯抬眸看他。
“父親,在你心裡我是這樣一個殘忍的形象嗎?”
年輕王儲的眼睛裡布滿血絲,這麼直愣愣的看著某人的模樣,還真叫人心頭發怵。
“曾經不是的。”
國王回答道:“曾經,我和所有人一樣,在你的哥哥——墨提斯出事後,將整個國家的未來和自己的全部期望都集中到你的身上。”
“喔,這樣聽起來,我還真應該感到榮幸呢。您居然會真的將期望寄托在我身上,我,一個血統並不算純正的家夥身上。”
蓋烏斯的語氣依舊充滿了嘲諷。
“血統,哈,血統。”
國王扯了扯嘴角:“原來你並不是不知道——確實,因為你的發色,我曾一度厭惡你的母親,是她稀釋了海一般湛藍的血液。可如今已經沒有辦法了,或許是我的血親緣淺,這麼多年,即便我寵幸的女人再多,還是隻有你們這三個孩子——西奧多的出現,是個我意想不到的喜事。”
蓋烏斯不大自然的眨眨眼睛。
“但什麼時候,我最關愛的孩子——蓋烏斯,你是什麼時候朝著黑暗墮落了呢?”
“……什麼?”
“我從你身上看到了惡魔,它正在侵蝕你的思想。”
“陛下……”
“你正在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侵占王權,魚肉百姓,為禍四方,甚至——”弗朗茨三世的語氣越來越嚴肅,他幾乎已經找回了自我,那個坐在了王位上揮斥方遒的國王!
“陛下!”
但是,幻夢都破碎——了。
他重新變回了那個被俯視的人。
蓋烏斯俯視著他,眼睛微微眯起。
“我從你的身上,看到憤恨和嫉妒。”
“……嫉妒什麼!”
“你在嫉妒我的健康。”
“胡說!”
蓋烏斯向前走了幾步,一直走到了他的床邊:“陛下,我不知道那位長樂神的藥給您帶來了什麼幻想,但是,您得知道——您已經躺了太久了,這個國家現在發生的一切您了解嗎?任命的官員還忠誠於您嗎?或者說,您現在產生期望的奧蕾莉亞——她還在愛護您嗎?”
王儲笑了。
“所有人都跟我沒什麼區彆,大家不過在等待一個時代的結束和另一個時代的到來,您真以為奧蕾莉亞不記恨你?那個婊·子,把玫瑰郡打造的鐵桶一樣,養著一堆精兵強將——這是防著誰呢?”
“她下令吞了鐵蹄公國,於是就吞了鐵蹄公國,這又是在震懾誰呢?”
國王緊緊的盯著他。
王儲並不畏懼,他太年輕了,正常情況下還能再活五十年,老者的目光不足以讓他感到畏懼。
“她扮演一個乖乖女,於是你信了,可人家早已做好了謀權篡位的準備!父親,您的那些小心思,還能生效嗎?”
蓋烏斯走到了國王的床邊,還要再說什麼,突然——
鐺。
一聲金屬的碰撞聲。
蓋烏斯的腳似乎踢到了什麼。
弗朗茨三世想起來了。
同時,麵如死灰。
蓋烏斯低下頭,看到了床底為了方便擺放的一個物件。
是弗朗茨三世的金尿壺。
他開懷的笑了起來。
一個甚至要用尿壺坐在床上排尿的家夥,有什麼資格參與到他的未來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