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克蘭鐸啊,如今正躺在那張前王後夫人親自為他——哦,當然也是為了她自己定製的三米大床上,摟著曾屬於上一位國王的女人,平息猛烈跳動的心。
唉。
他真是被這苦日子慣壞了。
運動過後,甚至都想來根事後煙咂咂味了。
當然,惠特尼大概率是不會反感他吸煙的——這個女人的喜好他已經摸得差不多了,她愛那種帶著書生氣的紳士,最好書生氣中要夾雜著一些離經叛道。
於是一名流著汗的清瘦男人躺在床上吸食煙鬥,似乎也是組成魅力的一部分。
但克蘭鐸最終還是沒有掏出那支裝飾性更大於實用性的煙鬥——因為妹妹不喜歡。
菲妮爾生前是個很愛乾淨,喜歡各種香味的姑娘。
她喜歡把被子放在太陽底下暴曬;喜歡在狹小的房屋向陽的牆邊種上各種開花時有濃烈芳香的植物;很勤快地曬洗衣服——即使那樣會減少他們本就數量不多的得體衣服的壽命……
她討厭汗臭味兒、討厭食物腐敗的氣味、討厭被子上的潮濕味、更討厭那些紳士們煙鬥的氣味和醉漢們身上縈繞的酒臭。
她還在的時候,嚴禁克蘭鐸喝酒和吸煙。
克蘭鐸也老老實實認下了。
想起來,如果當時他能站起來幫討厭煙味的妹妹趕走叼著煙鬥大大咧咧走進他們家的約克家的人,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妹妹不會被帶走,不會被約克家充當他們家的女兒送到宮廷裡去,不會被蓋烏斯淩辱虐待,不會烏青著臉安靜地被馬車運回來。
如果當時他能堅定一點自己的立場,彆心存半點兒“約克家說不定看上了我讀書的天賦,想要資助我”這樣的荒唐念頭,會不會妹妹也會跟他一起加入長樂教會?
她的手很巧,能做出很漂亮的裙子,他說不定能在聖城裡的裁縫店做一個學徒。
日後去彆的城市,開一家屬於自己的裁縫店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克蘭鐸甚至有些哽咽了。
他彆過頭去,想緩一緩濕潤的眼眶。
但被人發現了。
一隻白嫩的手——指甲很長,經過了精心修剪和裝飾,這代表著其主人擁有優越的地位,不用從事體力勞動——伸過來,扣住了克蘭鐸的下巴。
然後,是一張雖然精心保養,卻還是攀上了皺紋,稍顯老態的臉出現在了克蘭鐸的麵前。
“怎麼了?”
惠特尼夫人的語氣有些興奮:“爽哭了?”
“……”
“拜托,我算是個爽哭的那個吧。”
惠特尼夫人拍打了一下他的臉,把腦袋埋進他頸窩:“哦……親愛的,你今天表現得真不錯。”
“……”
克蘭鐸的喉結蠕動了一下。
惠特尼暗笑。
饞得吞口水了?
年輕人就是好,身強體壯——精力好~
但她太沉迷於年輕肉體了,以至於忽視了“愛人”眼睛裡的冷漠。
克蘭鐸並不是饞得吞口水,而是在強行壓製住乾嘔。
他覺得自己現在挺惡心的。
一邊沉溺於仇人母親打造的溫柔鄉,一邊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送她去死。
他也嘗試過歡愛時扼住對方的脖子,可惠特尼還以為是在玩情趣,這讓克蘭鐸連氣都生不出來了,隻覺得自己惡心。
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克蘭鐸想起了梅恩和自己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