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的陽光像融化的蜂蜜,黏稠地塗抹在教學樓的玻璃上。
葉凡最後一個走出考場,眯起眼睛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
遠處,仕蘭中學的大巴車旁已經聚集了不少學生,三三兩兩的影子在瀝青路麵上拉得很長。
葉凡走過去時,聽見幾個女生在竊竊私語。她們的目光像蝴蝶一樣掠過他的臉又迅速飛走,帶著高考結束後特有的那種輕飄飄的放肆。
他衝她們點點頭,收獲一片猝不及防的紅暈。
車廂裡彌漫著防曬霜和汗水的混合氣味。葉凡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玻璃窗有些燙胳膊。
葉凡從書包中拿出路明非偷偷塞進來的可樂,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訓練場上那些被陽光曬得發燙的午後。
他望著窗外流動的景色——那家總排長隊的奶茶店,十字路口賣糖炒栗子的小攤,還有他們偷偷翻過牆的網吧。
這些平凡的街景此刻都鍍上了一層奇異的金色光暈,仿佛隨時會消失在時光的洪流中。
"是啊,結束了。"
他突然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大巴車駛入校園時,夕陽已經西斜。
操場邊的梧桐樹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幾個低年級學生抱著課本匆匆走過,對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
葉凡突然意識到,從明天開始,他們就將成為這個校園的"上一屆",成為老師口中"我帶過的某一屆學生"。
教室裡比想象中熱鬨。
有人把複習資料撕成碎片從窗口撒出去,紙片在風中像一場不合時宜的雪;幾個男生把課桌拚在一起打撲克,笑聲震得日光燈管微微顫動;女生們互相在校服上簽名,黑色馬克筆在白色布料上留下歪歪扭扭的印記。
葉凡走到自己的座位前。
桌麵上用塗改液畫著一個小小的劍形標誌,那是某次他上課開小差時的傑作。他輕輕摩挲著那個凹凸不平的圖案,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輕咳。
"需要幫忙嗎,同桌?"林夏抱著一個紙箱站在他旁邊。
作為班長,她今天紮起了平時很少見的高馬尾,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陽光從她身後照過來,在地板上投下修長的影子。
女孩很高,足有1米78,那寬鬆的校服硬是被她穿出了修身感。
也隻有這樣的身高才能壓住班上那群如同混混一般的男生。
“不用了同桌,我沒什麼東西的。”
葉凡搖搖頭,開始把抽屜裡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幾本寫滿批注的參考書,一個路明非送的黑色硬皮本,還有楚子航送的那支永遠出墨不均勻的鋼筆。
這些東西在他的桌麵上堆成一座小山,每一件都承載著某個瞬間的記憶。
"真難想象以後不用每天早讀遲到了。"林夏突然說。
她靠在窗台上,夕陽把她的側臉鍍上一層柔和的橘紅色。
遠處有人在放周傑倫的《晴天》,斷斷續續的旋律飄進教室,像一串被風吹散的音符。
葉凡停下手中的動作。
他想起這三年裡林夏總是第一個到教室開燈,在他補作業時故意放慢收作業的速度,體育課跑完八百米後遞來的礦泉水。
這些細小的溫柔像一串珍珠,此刻在記憶裡閃閃發光。
"葉凡,看這邊!"
他抬頭,看見林夏舉著手機站在教室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