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夜探城隍廟,青火魅影藏舊怨
中都的夏日,總裹著層化不開的濕熱。馬車剛駛進城門,撲麵而來的便是混雜著脂粉香、汗味與煤煙的氣息,比桃林的草木氣濃重了十倍,熏得李逸塵忍不住掀開車簾透氣。
“這地方比望海鎮還熱鬨。”他望著街兩旁鱗次櫛比的商鋪,綢緞莊的幌子在風裡招搖,酒肆的夥計站在門口吆喝,往來的馬車濺起泥水,打濕了路邊賣花姑娘的裙擺,“就是太擠了,連射箭的空當都沒有。”
林婉兒正用帕子擦拭著銀桃花簪,簪子上的醒神珠在陽光下閃著光:“中都是都城,自然人多。蘇先生說的城隍廟在城南,我們先找家客棧住下,夜裡再去探。”
他們選了家靠近城南的客棧,院子裡種著棵老槐樹,濃蔭能遮住半個天井。店小二提著熱水上來時,見林羽三人一身風塵,忍不住多嘴:“客官是來做生意的?最近城南可不太平,夜裡最好彆出門,聽說……鬨鬼呢。”
“哦?怎麼個鬨法?”林羽給店小二遞過茶錢,語氣隨意。
店小二接過錢,壓低聲音:“就城隍廟那邊,天一黑就冒青火,還能聽見哭嚎,前幾日巡夜的王二和李三,進去就沒出來,今早隻在牆角找到半截燒糊的袍子……”他搓了搓胳膊,“邪乎得很,連官府都不敢管。”
李逸塵往嘴裡塞了顆花生:“官府都不管?那百姓不就遭殃了?”
“誰說不是呢。”店小二歎了口氣,“那邊住的都是窮苦人,官府才懶得管。也就張校尉心善,派了幾個兵丁守著街口,不讓人靠近。”
提到張校尉,林羽三人對視一眼——正是上次送信說南疆異動的那位,看來中都的事,他早已知曉,隻是力不從心。
傍晚時分,三人換上粗布衣裳,混在出城的人群裡往城南走。越靠近城隍廟,街景越蕭索,青磚瓦房變成了低矮的土坯房,牆皮剝落,露出裡麵的黃土。幾個麵黃肌瘦的孩子蹲在路邊,用樹枝在泥地上畫著什麼,見生人經過,怯生生地縮回了頭。
“張校尉的人在那兒。”林婉兒指著街口的兩個兵丁,他們握著刀,神色緊張地望著城隍廟的方向,火把的光在他們臉上跳動。
三人繞到後街,從一處倒塌的院牆翻了進去。裡麵是片廢棄的宅院,荒草長得比人高,石磨上爬滿了青苔,牆角堆著腐爛的木料,散發出黴味。穿過幾重院落,隱約能看到城隍廟的飛簷,在暮色中像隻蟄伏的怪獸。
“那是什麼?”李逸塵突然拽了拽林羽的衣袖,指著城隍廟的屋頂。
隻見幾點青綠色的火光在簷角跳動,忽明忽暗,像鬼火般飄忽不定。更詭異的是,火光裡似乎有人影晃動,還夾雜著斷斷續續的哭聲,尖細淒厲,聽得人頭皮發麻。
“是混沌邪氣,但裹著怨氣。”林婉兒握緊桃木梳,掌心的綠光微微跳動,“比歸墟的邪氣雜,像是……枉死者的魂魄被煉化了。”
他們貓著腰靠近城隍廟,廟門虛掩著,門縫裡透出青綠色的光。推開門時,一股濃烈的腥氣撲麵而來,混合著焚燒後的焦味,嗆得人忍不住咳嗽。
廟裡的景象讓人倒吸一口涼氣:正殿前的空地上,散落著十幾具白骨,有的還連著焦黑的衣料;供桌上的城隍像被推倒在地,頭顱滾落在香爐旁,臉上的金漆剝落,露出裡麵的泥胎;而那些青綠色的鬼火,正圍著白骨盤旋,每團火光裡,都能看到模糊的人臉,痛苦地扭曲著。
“這些是……失蹤的百姓?”李逸塵的聲音發顫,握緊了弓箭,“是誰這麼殘忍?”
林羽蹲下身,檢查一具較完整的白骨,骨頭上有灼燒的痕跡,邊緣發黑:“是煉魂術。有人用邪法將活人的魂魄從軀體裡剝離,再用混沌邪氣煉化,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他指著白骨胸口的窟窿,“這裡本該有靈脈印記,被人剜去了。”
“剜靈脈?”林婉兒心頭一震,“難道和歸墟一樣,是為了增強邪氣?”
話音未落,供桌後的陰影裡突然傳來響動,一個佝僂的身影慢慢走出來。那人穿著件破爛的道袍,頭發花白,臉上布滿皺紋,手裡拄著根拐杖,拐杖頭竟是用骷髏頭做的。
“又來送死的?”老者的聲音沙啞,像兩塊石頭在摩擦,“這城隍爺的貢品,正缺幾個新鮮的靈脈呢。”
“是你在煉魂?”林羽握緊短劍,太陽玉佩在衣襟下發燙,“你是誰?為何要殘害生靈?”
老者怪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廟裡回蕩,讓那些青綠色的鬼火都劇烈跳動:“我是誰?連玄清那個老東西都忘了我,你們又怎麼會知道?”他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瘋狂,“當年他毀了我的煉魂爐,斷了我的仙途,我就要用這中都的靈脈者做祭品,讓他在地下都不得安寧!”
玄清道長?林羽三人對視一眼,原來這人是衝著道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