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蟬始鳴荷風動,桃塢新苗漸長成
送走苗寨的客人,桃林的春色漸漸沉澱為濃綠。枝頭的桃花已謝儘,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串青澀的桃實,像翡翠珠子般墜在葉間;院角的鎮魂花種子破土而出,嫩白的芽尖舒展成橢圓的葉片,沾著晨露,在陽光下泛著玉色的光。
林羽正在修整玄清道長墳邊的雜草,手裡的小鋤輕輕撥開泥土,生怕碰傷那幾株新苗。鎮魂花的葉片邊緣帶著細密的鋸齒,摸上去卻不紮手,反而有種溫潤的韌勁,像極了苗寨人骨子裡的倔強。他特意在苗邊支了個小小的竹架,怕被院裡的雞啄了去——那是李逸塵前幾日從望海鎮買來的,說是要讓桃塢添點生氣,結果雞群總愛往墳邊跑,啄食新翻的泥土。
“林羽哥,蘇先生讓你去書房一趟,說有中都來的信。”小安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他背著個小小的竹簍,裡麵裝著剛采的草藥,是跟著林婉兒學認的,葉片上還沾著新鮮的泥土。
林羽放下小鋤,用布巾擦了擦手:“知道了。”他看了眼竹架下的鎮魂花,葉片又舒展了些,像是在朝他點頭,心裡不由得泛起暖意。
書房裡,蘇長風正坐在窗前的竹榻上,手裡捏著封信,眉頭微蹙。案幾上擺著剛沏好的雨前茶,水汽氤氳,帶著淡淡的蘭花香——是林婉兒前幾日從後山采的野蘭花,曬乾了用來泡茶,清冽得很。
“中都出什麼事了?”林羽在他對麵坐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蘇長風將信遞給他:“欽天監的老同僚寫來的,說中都最近不太平,夜裡總有人看到‘鬼火’,還聽到奇怪的哭聲,像是從廢棄的城隍廟傳來的。”
林羽展開信紙,上麵的字跡潦草,顯然寫得倉促,提到“鬼火呈青綠色,遇人不散,似有怨氣凝聚”,還說“已有兩個巡夜的兵丁失蹤,身上隻留下半截燒焦的衣袍”。
“青綠色的鬼火?”林羽指尖微微收緊,“倒像是混沌邪氣未散,但又比尋常邪氣多了幾分陰怨,不似歸墟的路數。”
“我也是這麼想的。”蘇長風歎了口氣,拿起案上的《開元占經》,翻到其中一頁,“你看這裡,記載著前朝有位國師,擅長‘煉魂術’,能將枉死者的魂魄煉化為己用,所過之處,常有青綠色鬼火跟隨。隻是這位國師早在百年前就被抄斬了,按說不該有遺留才是。”
“會不會是有人效仿他的法子?”林羽沉吟道,“中都乃天子腳下,若真有人在暗地裡煉魂,怕是會出大亂子。”
正說著,李逸塵從外麵闖進來,手裡舉著隻肥碩的野兔,是剛在後山打的,皮毛油光水滑。“你們看我今天的收獲!”他把野兔往地上一放,看到案上的信,湊過來問,“中都來的?是不是張校尉又要請我們去喝酒?”
林婉兒端著盤剛切好的西瓜走進來,聞言白了他一眼:“就知道喝酒。中都出事了,有奇怪的鬼火,還失蹤了人。”
李逸塵的興致頓時消了大半,撓了撓頭:“那……我們要去看看嗎?”
“得去。”林羽將信折好,放回信封,“中都百姓剛過上安穩日子,不能讓這點邪氣攪了去。”他看向蘇長風,“先生,桃塢就拜托您了,小安他們的功課也不能落下。”
蘇長風點點頭:“你們放心去吧。我會看好桃塢,若是鎮魂花開了,就替你們多澆幾瓢水。”他從書架上取下一張中都地圖,在案上鋪開,“城隍廟在城南的貧民窟,周圍多是廢棄的宅院,你們去了要多加小心,那裡的巷道複雜,容易藏人。”
小安抱著竹簍走進來,聽到他們要去中都,眼睛亮了亮:“林羽哥,我能跟著去嗎?我現在能凝聚靈脈之力了,說不定能幫上忙!”
林羽摸了摸他的頭:“你留在桃塢,跟著蘇先生學《守心錄》。等你能將靈脈之力運用自如了,再跟我們出去曆練,好不好?”
小安雖然有些失落,還是用力點頭:“好!我一定好好學,等你們回來,給你們看我的進步!”
傍晚,林婉兒在廚房收拾行囊,往裡麵塞了些靈犀草粉和解毒丹,又用油紙包了幾塊桃花糕——那是特意留的,怕路上吃不到合口的東西。李逸塵則在院子裡擦拭弓箭,將破魔箭一支支檢查過去,箭尖在夕陽下閃著冷光,淬過的靈犀草汁還散發著淡淡的苦味。
“要不要帶點雄黃粉?”林婉兒探出頭問,“中都的夏天潮濕,怕是多蚊蟲。”
“帶!怎麼不帶!”李逸塵頭也不抬,“最好再帶點桃核,蘇先生說桃木能辟邪,萬一路上遇著不乾淨的東西,也能當個念想。”
林羽坐在石桌旁,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心裡忽然想起玄清道長的墳。白日裡他特意在墳前放了個小小的石碗,盛著清水,怕鎮魂花渴了。風吹過桃葉,簌簌作響,像是道長在輕聲應和。
晚飯時,蘇長風讓張嬸殺了隻雞,燉了鍋雞湯,說是給他們餞行。小安捧著碗,吃得格外認真,時不時給林羽和林婉兒夾塊雞肉,嘴裡念叨著:“林羽哥,你們到了中都,要記得給我寫信,告訴我城隍廟長什麼樣,鬼火是不是真的像書上畫的那樣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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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嚇人。”林羽給他舀了勺湯,“就是些怨氣聚成的影子,見了光就散了,等你長大了,哥哥教你怎麼用靈脈之力驅散它們。”
夜色漸深,夏蟬在桃樹上開始鳴叫,一聲聲,帶著燥熱的氣息,卻掩不住離彆的輕愁。李逸塵和小安擠在東廂房,聽小安講他新學的靈脈心法,時不時爭論幾句,聲音透過窗紙傳出來,帶著少年人的鮮活。
林羽和林婉兒坐在廊下,看著天上的月亮。月光比春日裡亮了些,透過濃密的桃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院角的鎮魂花在夜裡似乎又長高了些,葉片上的露珠像星星,閃著微光。
“你說,中都的事,會不會和歸墟有關?”林婉兒輕聲問,手裡摩挲著那支銀製桃花簪,是阿依送的,她一直戴在頭上。
“不好說。”林羽望著中都的方向,夜色沉沉,什麼也看不見,“但不管是什麼,我們都能應付。就像蘇先生說的,守心即守天下,隻要我們心裡的光不滅,再暗的邪氣也能驅散。”
李逸塵不知何時走了出來,手裡拿著個布包,裡麵鼓鼓囊囊的。“給你們看個好東西。”他打開布包,裡麵是個用桃木刻的小老虎,是他照著林婉兒給阿依刻的樣子,笨拙地雕出來的,耳朵歪歪扭扭,卻透著股認真勁兒,“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鎮邪’,帶著路上,保準平安。”
林婉兒笑著接過來,放在掌心:“刻得真好,比我刻的有精神。”
李逸塵頓時得意起來,撓了撓頭:“等你們回來,我再刻個大點的,擺在玄清道長的墳前,讓它替我們守著鎮魂花。”
夏蟬還在鳴叫,蛙鳴也漸漸響起來,混著遠處的犬吠,像支喧鬨的夜曲。林羽看著身邊的兩人,看著書房透出的燈光——蘇長風還在裡麵看書,案上的《守心錄》應該還攤開著,看著院角悄然生長的鎮魂花,忽然覺得,所謂江湖,從來不是孤身上路。
身後有桃塢的燈火,有等待的人,有悄然生長的希望,身前縱有風雨,亦能坦然前行。
明日天一亮,他們便要踏上前往中都的路,去麵對未知的詭譎,去驅散彌漫的陰怨。但此刻,夏夜晚風正好,身邊的人正好,心裡的光也正好。
這就夠了。
夜露沾濕了衣襟,帶著微涼的濕意,卻擋不住心頭的暖意。林羽握緊腰間的短劍,劍身映著月光,也映著身邊的人。明天,太陽依舊會升起,桃塢的蟬鳴還會繼續,而他們的腳步,也會朝著需要守護的地方,堅定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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