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塢焚劄寄哀思,春風攜緒啟新程
玄清道長的忌日,天剛蒙蒙亮,桃林便浸在一片溫潤的晨光裡。昨夜落了點微雨,桃花瓣上沾著細密的水珠,風過處,便簌簌落下幾片,像誰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在青石板上洇開點點粉痕。
林羽和蘇長風正蹲在老桃樹下,用小鏟子掘出一方淺坑。坑邊擺著個素色的陶罐,裡麵盛著玄清道長的骨灰,罐身被摩挲得光滑溫潤,是蘇長風從清霄觀請回來的,一路小心翼翼護著,生怕沾了半分塵埃。
“道長生前最喜清淨,這裡花木環繞,該合他心意。”蘇長風的聲音有些沙啞,指尖拂過陶罐上的刻字——那是個小小的“道”字,筆畫樸拙,是年輕時的玄清親手刻的。
林羽點點頭,往坑裡鋪了層新鮮的艾草,是前日移栽的那批,帶著清苦的香。“老嫗說,艾草能淨氣,讓道長睡得安穩。”他抬頭望了望枝頭的桃花,“您看這花,開得正好,像在迎您回家。”
不遠處,林婉兒正帶著阿依和小安,將曬乾的桃花瓣撒在石桌周圍,粉白的花瓣鋪了薄薄一層,像條柔軟的地毯。李逸塵則搬來幾塊平整的青石板,拚成個簡易的祭台,上麵擺著一碟鬆子——玄清道長生前最愛的零食,還有一壺新釀的桃花酒,酒液清冽,泛著淡淡的粉。
“都準備好了嗎?”蘇長風捧著陶罐,輕聲問道。
“準備好了。”林婉兒走過來,手裡捧著那本《守心錄》的副本,書頁已用紅線裝訂好,“先生說,焚劄時要心懷敬意,不可雜念叢生。”
阿依的阿爸帶著幾個苗寨的老人,捧著三炷香站在一旁,神色肅穆。他們雖與玄清道長素未謀麵,卻早已聽過他在南疆布下“鎖靈陣”的故事,心裡滿是敬重。“按我們苗寨的規矩,焚物前要唱首安魂歌,我帶孩子們唱一段吧。”
蘇長風拱手道謝:“多謝了。”
苗寨的安魂歌調子低沉悠遠,阿依的阿爸領唱,阿依和幾個苗家孩子跟著哼,歌詞是古老的苗語,聽不懂意思,卻能感受到那份祈願安寧的虔誠。歌聲在桃林裡回蕩,驚起幾隻飛鳥,卻又很快落下,仿佛也在靜靜聆聽。
歌聲落時,蘇長風將陶罐輕輕放入坑中,林羽揮鏟覆土,動作輕柔得像在掩埋一件稀世珍寶。覆土畢,他在墳前立了塊無字木牌——蘇長風說,道長一生淡泊,不求名留青史,無字反而最合他意。
接著,林婉兒將《守心錄》副本放在祭台上,蘇長風親手點燃火折子。火苗舔舐著書頁,卷起焦黑的邊角,嫋嫋青煙升起,混著桃花的香,在晨光中漸漸散去。
“過往恩怨,皆隨煙火散……”蘇長風喃喃念著玄清的遺願,眼眶微微泛紅,“道長,您看這天下,已漸歸太平,您的心願,我們替您實現了。”
李逸塵提起酒壺,往地上灑了三杯酒,酒液滲入泥土,帶著桃花的甜。“道長,您當年說我箭法太躁,如今我能射中三十步外的柳葉了,您要是能看到,肯定誇我。”他說著,聲音忍不住發顫。
小安也學著大人的樣子,往墳前放了顆鬆子:“林羽哥說,您懂好多道理,等我長大了,也要讀您寫的書,做個像您一樣厲害的人。”
阿依則將一個繡著桃花的荷包係在木牌上,荷包裡裝著顆醒神珠:“林姐姐說,您以前總熬夜看書,這個能讓您不頭疼。”
眾人靜靜站了片刻,沒人說話,卻不覺得尷尬。春風拂過,卷起幾片桃花瓣,落在墳前的木牌上,像誰溫柔的撫摸。林羽望著無字木牌,忽然想起玄清手劄裡的一句話:“所謂守護,不是守住過往,而是帶著逝者的心願,好好活下去。”
他轉頭看向身邊的人:林婉兒正幫阿依整理被風吹亂的銀冠,眼裡帶著暖意;李逸塵在給小安比劃射箭的姿勢,嘴角掛著笑;蘇長風在和阿依的阿爸說著什麼,兩人不時點頭;阿依和幾個孩子則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將鎮魂花的種子埋在墳邊,盼著它們早日發芽。
這些鮮活的模樣,不正是道長想要守護的人間嗎?
日頭漸高時,祭祀才算結束。眾人散去,桃林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鬨。李逸塵拉著阿依的阿爸,要學苗寨的酸湯魚做法,兩人在廚房忙得熱火朝天,酸香的氣息飄滿院子。林婉兒和阿依坐在石桌旁,教小安和學子們繡苗繡,指尖翻飛間,帕子上便多了朵小小的桃花。
蘇長風坐在墳邊的石凳上,手裡捧著《守心錄》的正本,陽光透過桃花瓣,在書頁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他時不時念幾句,像是在跟玄清對話:“您看這孩子,靈脈感知越來越敏銳了……”“李逸塵的箭法,總算有了您說的‘靈動’……”
林羽走過去,遞給他一杯熱茶:“先生,歇歇吧。”
蘇長風笑著接過茶,指著墳邊的泥土:“你看,剛埋的種子,已有嫩芽要冒頭了。”
林羽望去,果然見幾縷嫩白的芽尖頂破泥土,像嬰兒的指尖,怯生生地探向陽光。他忽然明白,所謂“歸於桃塢”,不隻是骨灰埋於此,更是道長的精神,像這種子,在他們心裡紮了根,要發芽,要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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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苗寨的隊伍要啟程回家了。阿依抱著林婉兒的腰,舍不得撒手:“林姐姐,我秋天還來,到時候給你帶新醃的魚乾,還有我繡的桃花帕子,保證比這次好看!”
“好,我等著。”林婉兒給她塞了包桃花糕,“路上帶著吃,到了家給我捎封信。”
阿依的阿爸將一支銀製的桃花簪遞給林婉兒:“這是按阿依的意思打的,說配你的桃花裙最好看。”簪子上的桃花栩栩如生,銀尖還嵌著顆小小的醒神珠,在夕陽下閃著光。
林婉兒接過簪子,心裡暖融融的:“替我謝謝阿依。”
送彆的隊伍走到山道拐角時,阿依突然回頭,舉起蘆笙吹了段《苗家謠》,調子輕快,不再是清晨的肅穆,而是滿溢的歡喜。李逸塵站在桃塢門口,也張弓搭箭,射了支沒有箭頭的木箭,箭尾係著朵桃花,落在阿依腳邊。
“秋天見!”阿依撿起桃花,朝他們用力揮手。
“秋天見!”眾人齊聲回應,聲音在山穀裡回蕩。
暮色四合時,桃塢的燈一盞盞亮起,像散落在人間的星。林羽坐在墳邊,看著那幾縷嫩芽在晚風中輕輕搖晃,忽然覺得,這桃林從未如此安寧過。
蘇長風說得對,守護不是守住過往,而是帶著逝者的心願前行。玄清道長的故事結束了,但他們的故事,小安和阿依的故事,還在繼續。
春風再次拂過,卷起最後幾片桃花瓣,落在無字木牌上,也落在每個人的心頭。這人間的溫暖與希望,正如這不斷生長的嫩芽,生生不息,歲歲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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