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鋒由近千名身著精良山文甲、頭戴鳳翅盔的重甲騎兵,如同鋼鐵洪流,蹄聲如雷,率先馳至!
他們手持長槊,背負強弓,馬鞍旁掛著圓盾和短銃,眼神銳利如鷹,透著一股百戰精銳的肅殺之氣!一麵麵象征各營番號的旗幟在他們身後獵獵作響!
緊隨其後的是數千名同樣甲胄鮮明、步伐整齊劃一的重甲禁衛步兵,他們手持長槍或火銃,腰佩腰刀,行進間甲葉鏗鏘,氣勢如山!無數麵代表天子親征的龍旗、日月旗、北鬥旗在隊伍中招展!
在隊伍的核心,由八百名身材魁梧、身著金漆山文甲、手持長柄金瓜或斧鉞的護纛軍嚴密拱衛著的,正是那麵象征著至高無上皇權與軍權的——明黃金龍大纛!
這麵大纛,以最上等的明黃貢緞為底,其上用金線、銀線、彩絲繡著一條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
金龍盤繞於流雲之間,龍首高昂,怒目圓睜,龍爪遒勁有力,似要撕裂蒼穹!龍須以極細的金線勾勒,飄逸靈動;龍身上的每一片鱗甲,皆采用“片金”工藝織就,在初冬的陽光下,閃爍著奪目的金光!
旗幟邊緣不加任何紋飾,以純粹的明黃色凸顯其無與倫比的尊貴與莊重,與親王、將帥所用的四爪蟒旗形成天壤之彆!
其規製宏大,縿(旗麵主體)徑四尺八寸,斿(旗尾飄帶)徑六尺五寸,斜徑八尺五寸!旗杆長一丈五尺五分,通體以堅硬鐵木製成,外包鎏金銅皮,頂端飾以鎏金龍頭,龍口銜一枚碩大的銅鈴,風吹過時,發出清越而威嚴的“叮當”聲,仿佛龍吟!
旗杆底部裝有青銅地釘,可深深插入地麵,確保這麵象征帝國威儀的旗幟,在任何狂風中都能巋然不動!
此纛一出,萬軍辟易!史載,成祖皇帝朱棣五次親征漠北,這麵黃龍大纛始終矗立於中軍,韃靼騎兵望見,往往“心悸膽裂,不戰而潰”!今日,它再次飄揚在遼東大地!
“聖駕至矣!”熊廷弼低喝一聲,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他強壓下心中的波瀾,率先整理衣冠。周應春及身後所有文武官員,無不屏息凝神,肅然而立。
在護纛軍之後,一輛由六匹神駿異常的白馬拉著的、裝飾著蟠龍紋飾的巨大禦輦,在眾多內侍和錦衣衛的簇擁下,緩緩駛來,最終停在了迎駕隊伍前方。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以熊廷弼、周應春為首,所有遼東文武官員齊刷刷跪倒在地,山呼萬歲!聲音震天動地,充滿了敬畏與期待。
每個人心中都充滿了好奇:這位以雷霆手段掃除閹黨、推行新政、重建新軍、如今又親征遼東的年輕天子,究竟是何等風采?
禦輦車門緩緩打開,劉若愚躬身侍立一旁。
隻見一位身著龍紋常服、身姿挺拔的年輕身影,從容步下禦輦。他看起來不過二十歲上下,麵容清俊,眉宇間卻帶著一股超越年齡的沉穩與銳氣。
他微微活動了一下肩頸,目光掃過跪滿一地的官員。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朱由校徑直走向跪在最前方的熊廷弼和周應春。
他伸出雙手,親自將兩人扶起,聲音清朗而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熊卿!周卿!快快請起!二位愛卿坐鎮遼東,力抗建奴,勞苦功高!朕……心甚慰!”
熊廷弼被皇帝親手扶起,感受著那年輕卻有力的手掌,再聽到這親切而肯定的話語,饒是他性格剛毅,此刻也不禁喉頭哽咽,眼眶微熱!他深深一揖,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陛下!臣……臣熊廷弼,叩謝天恩!遼東將士,日夜期盼陛下親臨!今日得見天顏,三軍振奮!臣……唯有鞠躬儘瘁,死而後已,以報陛下知遇之恩!”
周應春亦是心潮澎湃,連忙躬身:“陛下親征,遼東軍民如久旱逢甘霖!臣周應春,定當竭儘全力,輔佐熊經略,為陛下守好遼東門戶!”
“好!好!”朱由校滿意地點點頭,拍了拍兩人的肩膀,隨即目光轉向身後依然跪著的眾官員,朗聲道:“諸位愛卿,都平身吧!”
“謝陛下!”眾官員這才紛紛起身,垂手肅立,大氣不敢出。
然而,許多官員在起身的瞬間,都忍不住偷偷抬眼,飛快地瞄了一眼這位年輕的皇帝。他們心中無不掀起驚濤駭浪:
太年輕了!這位在京師翻雲覆雨、手握三十萬新軍、如今親臨遼東的九五之尊,看起來竟像個剛及弱冠的書生!與他那赫赫威名和雷霆手段,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但細看之下,那清俊麵容上的一雙眼睛,卻仿佛能洞穿人心,眉宇間那股沉穩與自信,絕非尋常少年可比!
威嚴內斂,他站在那裡,並未刻意散發迫人的威壓,但那份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久居至尊之位的從容與掌控一切的自信,卻如同無形的氣場,讓在場所有久經官場的老臣都感到一絲壓力,不敢有絲毫輕視怠慢。
朱由校將眾人那偷偷打量的目光和掩飾不住的驚異儘收眼底,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目光越過人群,投向巍峨聳立的遼陽城樓,聲音陡然轉沉,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斷:“進城吧!”
“陛下起駕!”隨著內侍劉若愚一聲高亢的唱喏,儀仗再次啟動。
熊廷弼與周應春連忙側身引路:“陛下請!”
朱由校並未立刻登上禦輦,而是示意車駕緩行。他邁開步伐,在熊廷弼、周應春及一眾重臣的簇擁下,沿著早已肅清的道路,步行向遼陽城門走去。
他步履沉穩,目光如炬,掃視著道路兩旁肅立的遼東將士和遠處隱約可見的遼陽城輪廓,仿佛要將這片飽經戰火洗禮的土地深深印入腦海。
道路兩旁,身披重甲、持戟肅立的明軍士兵,看到皇帝陛下竟步行入城,無不激動萬分!他們努力挺直胸膛,緊握兵器,眼神中充滿了狂熱與忠誠!
當朱由校的目光掃過他們時,這些百戰老兵竟也忍不住微微顫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為陛下效死!
熊廷弼在前引路,恭敬道:“陛下鞍馬勞頓,臣等已在城中為陛下備下行宮,供陛下歇息。”
朱由校“嗯”了一聲,問道:“行宮所在何處?”
“回陛下,行宮設在原遼東都指揮使司衙門所在府邸。此府邸原為遼陽城內規製最大之所在,臣等接駕旨意後,已緊急修繕擴建,雖不敢稱華美,但力求整潔肅穆,不至委屈聖躬。”周應春在一旁補充道。
朱由校點點頭:“熊卿、周卿有心了。國事艱難,一切從簡即可,不必鋪張。”
不多時,一行人便抵達了行宮所在。正如熊、周所言,這處由都司衙門改建的行宮,雖無京師宮殿的雕梁畫棟,但勝在寬敞肅穆。
高大的門樓,厚重的圍牆,以及明顯新近粉刷過的外牆,都顯示出遼東官員的用心。門口守衛森嚴,也已經換成了精銳的係統禁衛士卒。
朱由校步入行宮正廳,在主位落座,熊廷弼、周應春及隨駕重臣分列兩旁。
“遼東,朕既然來了,就看看這些”朱由校聲音沉穩,開始部署,“遼東都司及各衛所,除鎮守撫順、開原、鐵嶺、清河等緊要邊堡,確實無法擅離之將領外,其餘遊擊將軍以上武職官員,務必於十日內,齊集遼陽行宮,聽候宣召!朕要親自見見他們!”
“臣遵旨!即刻傳令!”熊廷弼肅然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