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台吉被問得啞口無言,喉結滾動了幾下,卻找不到反駁的話。薩爾滸的大勝曾讓他堅信後金軍力已足以碾壓明軍。
可眼前衛朗承所展現出的強大氣場、其身後那些裝備精良、殺氣騰騰的“天樞軍”,都在無情地衝擊和瓦解他固有的認知
原來大明並非隻有他們以往遇到的那些不堪一擊的衛所軍和邊軍,還有這樣令人生畏的勁旅。他的自信,像被戳破的紙燈籠,漸漸泄了氣。
見黃台吉已然語塞,衛朗承不再給他組織言辭的機會,毫不客氣地繼續喝斥:“反叛朝廷,襲殺天兵,劫掠邊民,僭越稱尊,此乃十惡不赦之罪!叛就是叛,無須再多狡辯!”
他話鋒微轉,語氣依舊冰冷,“不過…陛下乃天下共主,胸懷四海,即便對待爾等這般蠻夷叛賊,亦會示以天朝上邦之禮儀規矩。既然你口口聲聲稱自己是使臣,本將便依朝廷舊例,將此事奏報陛下,一切由聖意天裁。
這兩日,你與你的人,就待在撫順城外指定營區,‘不得擅動’!本將會派兵‘保護’你們,靜候陛下旨意。”
他將“保護”二字咬得略重,其中監視與軟禁的意味不言自明。
黃台吉心中一沉,但知道這已是目前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至少沒有被當場拿下或驅逐。他微微躬身,語氣乾澀地道:“如此…多謝將軍。”
此時,一旁的鑲紅旗甲喇額真紮木蘇見狀,驅馬湊近黃台吉低聲道:“四貝勒,既然他們答應通報,我等任務已完成,不如先行返回稟報大貝勒?”他語氣急切,顯然不願在此久留。
“放肆!”黃台吉身旁的牛錄章京聞言怒喝,“四貝勒身處險境,你們怎能擅自離去?若有差池,誰能擔責?”
黃台吉抬手製止了屬下,麵色平靜地對紮木蘇道:
“無妨。你們的任務確是護送我等至此。既然如此,便先回去吧,代我向二哥說明情況。”他心中明了,紮木蘇是代善的人,留下也無益。
紮木蘇如蒙大赦,臉上緊張的神情頓時一鬆,立刻抱拳:“嗻!請四貝勒保重!”
說罷,毫不遲疑地帶領麾下三百鑲紅旗騎兵調轉馬頭,隊伍略顯混亂地開始向後撤離,試圖儘快脫離這令人窒息的山穀。
看著鑲紅旗騎兵開始後撤,百戶章穀舔了舔嘴唇,眼中閃著嗜血的光芒,他按捺不住地低聲向衛朗承請示:“將軍,就這麼放這群韃子走了?”
衛朗承沒有看他,目光依舊鎖定在黃台吉身上,但聲音清晰地傳入周圍將士耳中:
“走?擅闖天朝疆土,驚擾王師,窺探軍情,豈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他語氣陡然轉厲,“今日,就讓爾等蠻夷知曉,何為天朝之威!何為王法軍紀!”
他猛地一揮手!
章穀臉上瞬間綻放出猙獰而暢快的笑容,如同猛獸終於被解開了鎖鏈,他厲聲長嘯,聲音在山穀中炸響:
“兄弟們!滅了這群不知死活的韃子!”
早已蓄勢待發的一隊胸甲騎兵如同離弦之箭,瞬間從兩翼包抄而上!
他們的戰馬爆發力驚人,速度快得超乎想象,眨眼間便已貼近正在撤退的鑲紅旗騎兵隊伍。
鑲紅旗騎兵根本來不及反應,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加速,就看到那些身著灰白胸甲的明軍騎兵已然近在咫尺,手中那造型奇特的轉輪手銃齊齊抬起。
“砰砰砰砰砰——!”
一陣密集如爆豆般的銃聲驟然響起!如此近的距離,彈丸幾乎無需瞄準便狠狠撞入鑲紅旗騎兵的人馬體內,如此近的距離,即便是身披雙重重甲也毫無用處!
刹那間人仰馬翻,鮮血四濺,慘叫聲與馬匹的悲鳴撕裂了山穀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