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聞言,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正當他欲再問時。
“嗚——嗡——!”
對麵後金軍陣中,一聲低沉而極具穿透力的牛角號聲猛然響起,壓過了戰場上的所有嘈雜!
大戰,開始了!
低沉的牛角號餘音未散,後金前鋒的兩萬從各族征召的各族青壯在兩黃旗基層軍官的喝令下,朝著明軍方向穩步推進。
他們大多身著鞣製粗糙的皮甲,少數人披著拚接的木甲,手中的武器更是雜亂:明軍的腰刀、甚至還有朝鮮戰場上繳獲的長槍、還有人扛著簡陋的皮盾,盾麵上還留著去年戰爭的血痕。
兩翼的正藍旗騎兵則在兩翼,保持著半裡地的距離,馬蹄踏著鬆軟的土地,濺起細碎的塵土。他們身著相對整齊的鑲鐵棉甲,背負滿弓,眼神警惕地掃視著明軍。
安費揚古的目的也很簡單,他並未指望這些人能取得什麼戰果,他們的價值在於試探明軍,騎兵伺機尋找明軍陣型的破綻,一旦發現空隙便立刻衝鋒。
“都聽好了!明軍就是樣子貨!看著嚇人,一衝就垮!隻要靠上去,砍翻他們,他們身上的鐵甲、兜鍪就都是你們的!大汗有令,率先破陣者,賞田百畝,奴才十個,美貌的漢人女子任挑!”
後金軍陣中,一個個牛錄額真和撥什庫聲嘶力竭地嘶吼著,用最直白的欲望激勵著自己的這幫手下。
明軍中軍指揮高台上,韓雄飛冷靜地注視著這一切,對方的目的,他看的清清楚楚。
“哼,想用這些雜魚來探我虛實,耗我箭矢火藥?正好,我也需一場小勝來提振士氣,更需讓武驤、武毅兩營新兵蛋子見見血,聞聞這戰場上的腥氣!”
他心中冷笑,隨即沉聲下令:“傳令!前鋒營迎敵!弓弩、火銃梯次配置,依平日操練行事。炮營暫勿輕動,未有將令,不得發射!”
命令通過旗語迅速傳達,武驤營、武毅營的令旗隨之響應。原本肅立如林的明軍前鋒陣列,瞬間如同精密的機器般運轉起來。
前鋒營整體前出,為中軍主陣留下足夠的緩衝地域,隨後在距離後金軍約五百步的位置戛然而止。
最前方的重盾手齊聲怒吼,將一人高的厚重盾牌猛地頓入地麵,發出沉悶而令人心安的巨響,頃刻間構成一道連綿的鋼鐵盾牆。長槍兵迅速上前,如林的長槍從盾牌間隙中猛地探出,寒光閃爍,直指前方。
其後,火銃手迅速分為三排,依次就位,裝填彈藥,動作嫻熟整齊,展現出嚴苛到極致的訓練成果。整個變陣過程快而不亂,一股冰冷的肅殺之氣陡然彌漫開來。
雙方軍隊在震天的呐喊與戰鼓聲中不斷靠近。
兩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後金軍中,來自兩黃旗的資深甲喇額真將領,默默地數著兩軍之間的距離,然後不約而同的下令:
“弓箭手——準備!”
“放!”基層的牛錄額真和撥什庫同時下令,
霎時間,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弓弦嗡鳴聲撕裂空氣!數千支輕箭和重箭如同飛蝗般從後金陣中騰空而起,帶著淒厲的尖嘯,朝著明軍陣列覆蓋而下!
而明軍陣中,武驤營、武毅營的千戶、把總們幾乎在同一時間發出了怒吼:“舉盾——禦!”
得益於朱由校不遺餘力的投入,武驤、武毅兩營自重組以來,裝備極為精良。士卒皆披掛統一的鑲鐵棉甲乃至精良紮甲,頭戴標準的明鐵盔,用料充足,隻需要低頭,就能有效的抵禦箭矢的殺傷。
隨著一聲令下,前排刀盾手高舉鐵盾,後排軍士齊刷刷低頭,用堅實的盔甲和盾牌迎接箭雨。
“劈劈啪啪……”箭矢如同冰雹般砸落在盾牌和盔甲上,發出密集的撞擊聲。雖有少數箭矢透過縫隙造成傷亡,響起幾聲悶哼和慘叫,但整個明軍陣型巋然不動,宛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