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灰塵緩緩沉降,光線更加昏暗。圖書館徹底沉入了深沉的黑暗,隻有幾縷慘淡的星光,透過最高處破損的穹頂玻璃,吝嗇地灑下一點微光,勉強勾勒出巨大空間裡那些扭曲的輪廓。
林剛的抽泣聲漸漸低了下去,隻剩下身體偶爾無法控製的、細微的抽搐。極度的疲憊和情緒的巨大消耗,像沉重的鉛塊壓在他身上。他感覺自己像一具被掏空的軀殼,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木然地放下捂著臉的手,臉上汙跡斑斑,眼睛紅腫。目光空洞地落在眼前這片由他親手製造的廢墟上。倒塌的書架、堆積如山的書籍殘骸、鋪滿地麵的紙屑……一片狼藉,一片死寂。
就在這時,一點極其微弱的、不同於紙張和木頭的白色,在昏暗中,刺入了他的視野。
就在他跪倒的地方前方不到半米,一堆被砸得稀爛的心理學書籍殘骸的最上麵,躺著一張小小的紙片。
它沒有被完全埋在下麵,反而被剛才書架的倒塌或書籍的滑落掀到了表層。它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邊緣已經磨損起毛,微微發黃卷曲。但它的材質似乎比普通書頁要厚實一點,像是從某個筆記本或便簽本上撕下來的。在周圍一片灰暗破碎的背景中,這點突兀的、相對完整的白色,顯得格外紮眼。
林剛空洞的眼神,被那點白色吸引,焦距一點點凝聚起來。他盯著那張紙片,足足有十幾秒鐘,沒有任何動作。大腦似乎被剛才的崩潰掏空了,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也無法理解那是什麼。
隻是……一張紙?
他慢慢地、極其緩慢地伸出手。手臂沉重得像灌滿了鉛,每一個微小的移動都牽扯著酸痛的肌肉。沾滿灰塵、汗水和乾涸血跡的手指,顫抖著,一點一點地接近那張紙片。
指尖終於觸碰到了它。冰涼的,帶著紙張特有的粗糙感。他小心翼翼地將它從幾片壓著它的碎紙屑下抽了出來。
紙片不大,隻有半個巴掌大小。他下意識地將它湊到眼前,借著穹頂灑下的那點微弱的星光,努力辨認著。
紙片很皺,上麵用某種深藍色的墨水寫著字。字跡很潦草,像是匆匆寫就,筆劃有些歪斜,最後一筆甚至拖得很長,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倉促和……決絕?
林剛眯起紅腫酸澀的眼睛,瞳孔在昏暗中努力地放大,捕捉著那些模糊的筆畫。
一個數字。
一個“七”。
一個漢字。“號”。
兩個字。“倉”。
再一個漢字。“庫”。
三個字。“有活”。
最後一個字。“人”。
他的呼吸,在辨認出最後一個字的瞬間,徹底停滯了。
心臟,那剛剛還在絕望中緩慢跳動的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猛地一縮,隨即瘋狂地、毫無規律地、劇烈地撞擊著胸腔!血液轟然衝上頭頂,又在瞬間褪去,留下一片冰冷的麻木和尖銳的耳鳴。
他死死地捏著那張小小的、皺巴巴的紙片。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輕響,幾乎要將它碾碎。
紙片上的七個字,如同七個燒紅的烙鐵,燙穿了他的視網膜,深深烙印在他一片空白的大腦裡:
>七號倉庫有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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