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看看？”林剛低頭問將軍。它仰著頭，專注地望著那巨大的輪盤，喉嚨裡發出一聲短促的、意義不明的咕嚕聲，尾巴小幅度地擺動了一下。林剛權當它是同意了。
通往控製室和登艙平台的金屬樓梯早已鏽蝕不堪，踩上去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隨時會在林剛腳下碎裂崩塌。林剛每一步都走得異常小心，將軍則輕鬆地跟在林剛身後，它的利爪在生鏽的鋼板上刮擦出刺耳的聲響。登上頂端平台，視野驟然開闊。整座死城如同一個巨大的、被遺棄的沙盤模型，在他們腳下鋪展開去。灰敗的樓宇，斷裂的高架橋，長滿荒草的街道，凝固的車流……所有的一切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塵埃。沒有炊煙，沒有燈光，沒有一絲生命的跡象。隻有風，永不停歇地在廢墟的縫隙間穿梭，發出空洞的呼嘯。
世界死了。隻剩下林剛和將軍，站在它的屍骸之上。
這念頭帶來的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荒誕。林剛靠著冰冷的控製室牆壁緩緩坐下，金屬的寒氣透過單薄的衣物滲入皮膚。將軍挨著林剛趴下，厚實的身體緊貼著林剛，傳遞著可靠的溫熱。它把頭擱在粗壯的前爪上，琥珀色的眼睛望向城市深處，眼神裡似乎也凝著一絲與這死寂世界相稱的落寞。
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半小時。風依舊嗚咽著。林剛有些昏昏欲睡，眼皮沉重。就在意識即將沉入混沌的邊緣——
“嗚……”
將軍喉嚨裡發出一聲極低、極沉的嗚咽。那不是尋常的警覺，更像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麵對不可名狀之物的原始顫栗。林剛猛地驚醒。將軍不知何時已悄然站起，背脊上的毛發如同遭遇強敵的刺蝟，根根倒豎！它強健的四肢繃緊如弓弦，整個身體前傾，頭死死地壓低，死死盯向城市東南方向的某一點。琥珀色的瞳孔縮成了針尖，裡麵燃燒著一種林剛從未見過的、混合了極度恐懼與暴烈攻擊性的光芒。它寬闊的胸腔劇烈起伏，喉間滾動著持續不斷、壓抑到極致的低沉咆哮，像悶雷在滾燙的油鍋深處醞釀。
一股寒意瞬間從林剛尾椎骨炸開，直衝天靈蓋。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恐懼，純粹的、冰冷的恐懼，像毒蛇一樣纏住了林剛的四肢百骸。將軍從未有過如此反應！即使在最凶險的喪屍圍攻中，它也隻會發出凶狠的吠叫，從未像現在這樣……恐懼！
林剛猛地順著它目光的方向望去。
東南方，越過一片低矮廢棄的工廠區，更遠處是曾經的城市中心，摩天大樓林立的鋼鐵叢林。此刻，那片區域的天際線似乎……有些異樣？灰蒙蒙的塵埃雲低垂，視線模糊。林剛竭力睜大眼睛，試圖穿透那片灰暗。
起初，什麼都沒有。隻有亙古不變的死寂和塵埃。
但將軍的咆哮卻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凶戾，它甚至開始焦躁地用前爪刨刮著腳下的金屬平台，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不對！
林剛強迫自己冷靜，目光死死釘在東南方的天際。凝神細看之下，那片區域低垂的塵埃雲……似乎在極其緩慢地翻湧？像有什麼無形的巨物在底下攪動？那翻湧的幅度極其微弱，若非將軍如此激烈的預警，林剛根本不可能注意到。
緊接著，一種異樣的感覺順著腳底冰冷的金屬平台傳遞上來。不是聲音，是震動！極其微弱，卻持續不斷，如同沉睡巨獸即將蘇醒前的心跳。
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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