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通道的黑暗和黴味包裹著他們。拱門外，複蘇者們瘋狂的抓撓和嘶吼被厚重的磚石阻隔，悶悶地傳來。林剛背靠冰冷潮濕的牆壁滑坐在地，懷裡是將軍沉重而虛弱的身軀。滾燙的鮮血透過他按壓的布片不斷滲出，迅速帶走大狗的溫度和力量。
將軍的呼吸急促而淺薄，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痛苦的抽噎。它半睜的琥珀色眼睛努力聚焦在林剛臉上，瞳孔有些渙散，尾巴尖在冰冷的地麵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像風中殘燭最後的光亮。
“撐住…老夥計…撐住…”林剛的聲音嘶啞得不成調，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哭腔和巨大的恐懼。肋下的舊傷在腎上腺素消退後劇烈反撲，每一次呼吸都像被鈍刀切割，但他顧不上。他顫抖著手鬆開緊壓的布片，鮮血立刻湧得更快。傷口太深了，邊緣的皮肉翻卷，露出底下暗紅的肌肉組織，甚至能看到一點白森森的肩胛骨邊緣。
他一把拽過背包粗暴地翻找。堡壘裡搜刮的物資此刻是唯一的希望。他找出一個扁扁的金屬盒，裡麵是密封的無菌縫合針線和幾小袋止血粉。又翻出半瓶烈酒，那是準備消毒用的。
“忍著點…”林剛咬開酒瓶塞子，對著將軍肩背那道可怕的傷口澆了下去。濃烈的酒精刺激下，將軍發出一聲淒厲到極點的慘嚎，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四肢無力地蹬踢著地麵。林剛的心也跟著抽搐，但他強迫自己硬起心腸，用沾滿烈酒的布片快速清理傷口周圍的汙血和碎毛。傷口邊緣的皮膚因為劇痛和酒精的刺激而劇烈顫抖。
他打開一包止血粉，白色的粉末帶著刺鼻的藥味。他幾乎是整包倒了上去，厚厚地覆蓋在猙獰的創麵上。暗紅的血液瞬間將白色的粉末浸透，染成汙濁的粉紅，但湧出的速度似乎真的減緩了一絲。林剛不敢有絲毫停頓，他撕開縫合包的消毒層，手指因為寒冷和緊張而僵硬顫抖。他捏住彎曲的縫合針，穿上堅韌的腸線。
深吸一口氣，林剛俯下身。他必須快，必須準。他用左手粗糙的手指儘量捏合傷口兩側翻卷的皮肉，右手捏著針，對著那血肉模糊的邊緣狠狠紮了下去！
針尖刺入堅韌的皮膚和皮下組織，阻力很大。林剛用儘全力，針才艱難地穿透。將軍在他手下發出一聲壓抑到極點的嗚咽，身體又是一陣劇烈的痙攣，但它沒有掙紮攻擊，隻是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把頭埋在林剛的臂彎裡，粗重的喘息噴在林剛的手臂上，滾燙。
林剛咬著牙，汗水混著臉上的血汙流進眼睛，帶來刺痛。他強迫自己忽略手下大狗身體的每一次痛苦的抽搐，忽略那滾燙的體溫和不斷滲出的鮮血。他像一個最蹩腳的外科醫生，在昏暗的光線下，憑著本能和一股絕不能失去它的狠勁，一針，又一針，將翻卷的皮肉強行縫合在一起。針腳歪歪扭扭，像一條醜陋的蜈蚣爬在將軍漂亮的皮毛上。每一針下去，都伴隨著將軍身體的劇顫和他自己心臟的絞痛。
縫到一半，止血粉的效果似乎被洶湧的血流衝開，鮮血再次從縫合線的縫隙和未縫到的創麵湧出。林剛手忙腳亂地又拆開一包止血粉倒上去，然後用更多的布條，用能找到的最乾淨的布，繞著將軍的前胸和肩背，死死地纏繞、打結，勒緊，形成一個簡陋但儘可能牢固的加壓包紮。將軍的氣息更微弱了，身體的熱度在流失。
林剛脫下自己還算完好的外套，裹在將軍身上，把它緊緊抱在懷裡，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它。他背靠著冰冷的牆壁，疲憊和傷痛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肋下的劇痛再次清晰起來，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味。通道深處是無儘的黑暗，拱門外是持續不斷的抓撓和低吼。絕望，如同通道裡的寒氣，一絲絲鑽進骨髓。
他低下頭，臉頰貼著將軍冰冷潮濕的鼻尖。“彆走…彆丟下我…”聲音低得隻有他自己能聽見。
就在意識因為疲憊和傷痛開始模糊，就在拱門外的抓撓聲似乎變得有些稀疏時，林剛極度疲憊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絲異響。
不是拱門外的聲音。聲音來自通道深處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裡。
極其輕微。像是…小石子滾落的聲音？又像是…某種輕巧的爪子踩在鬆散的沙礫上？
林剛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向黑暗深處，一隻手已經悄然握緊了放在腿邊的消防斧柄。將軍似乎也察覺到了，它極其微弱地動了一下耳朵，喉嚨裡發出一絲幾乎聽不見的低沉嗚嚕，那是極度虛弱下的警告。
黑暗裡，似乎有東西在動。
非常輕，非常快。像一道掠過地麵的影子，一閃即逝，消失在更深的陰影裡，仿佛隻是疲憊至極的幻覺。
林剛屏住呼吸，心臟在胸腔裡沉重地撞擊著。不是複蘇者。複蘇者沒有這種敏捷和悄無聲息。難道是某種被血腥味引來的變異動物？在這樣死寂的廢墟地下，還有什麼活物能生存？
時間在死寂和拱門外沉悶的背景音中緩慢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拉長。林剛的眼睛死死盯著剛才影子消失的方向，不敢有絲毫鬆懈。懷裡的將軍呼吸微弱但平穩了一些，也許止血和包紮起了點作用，也許是失血過多導致的休克性昏睡。
突然！
那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更近，也更清晰！不是石子滾動，更像是…某種硬物輕輕敲擊了一下通道側壁的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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