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饑餓和那無法抗拒的香氣戰勝了一切。林馨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朝聖般的謹慎,伸出顫抖的、指甲縫裡滿是汙垢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那個溫熱的罐頭盒。滾燙的觸感讓她差點脫手,但她緊緊抓住了。
她低頭看著罐頭盒裡那冒著熱氣、混合著碎肉和糊狀物的濃稠湯汁,又抬頭看看林剛,眼神裡充滿了詢問和不確定。她不知道這是什麼,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林剛拿起自己的那個罐頭盒,舀起一勺湯,吹了吹,然後放進嘴裡,慢慢地咀嚼、吞咽,同時對她點了點頭。
林馨學著他的樣子,笨拙地用小手拿起罐頭盒邊緣,小心翼翼地湊到嘴邊,先是極其輕微地、試探性地舔了一下邊緣溫熱的湯汁。
瞬間!
她的身體猛地一震!眼睛瞬間瞪得更大!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爆炸般的味覺體驗!溫熱!鹹鮮!帶著油脂的醇厚和塊莖澱粉的甘甜!這完全不同於生肉的血腥和冰冷,也不同於草籽的寡淡!這是一種能溫暖整個身體、喚醒沉睡味蕾的味道!
她不再猶豫,也顧不上燙,猛地仰起頭,像一隻渴極了的小獸,大口大口地吞咽起來!滾燙的湯汁滑過乾澀的喉嚨,帶來灼痛,但更多的是無與倫比的滿足感!她吃得又快又急,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湯汁順著嘴角流下,滴落在臟汙的獸皮上她也渾然不覺。小小的身體因為這份突如其來的、巨大的味覺衝擊而微微顫抖著。
林剛看著她的吃相,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寬慰的笑容。他自己也端起罐頭盒,慢慢地、珍惜地喝著這久違的熱湯。溫熱的食物順著食道滑入胃袋,驅散了體內的寒意,帶來一種近乎虛脫的舒適感。肋下的舊傷似乎也沒那麼疼了。
將軍似乎被林馨狼吞虎咽的聲音吸引,再次虛弱地睜開眼睛,琥珀色的眼睛看向那個小小的、陌生的身影。
林馨很快就把自己那份湯喝得一滴不剩。她意猶未儘地舔著罐頭盒的邊緣和手指上沾到的湯汁,小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種近乎“滿足”的、懵懂的表情。她抬起頭,看著林剛,又看看那個還在散發著餘溫和香氣的飯盒,眼神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渴望。
林剛笑了笑,又給她盛了小半盒。
這一次,林馨吃得慢了一些,開始學著林剛的樣子,小口小口地啜飲,細細品味。她臟汙的小臉上,那雙明亮的眼睛在爐火的映照下,似乎也帶上了一絲微弱的、屬於人性的暖光。
林剛把自己的那份也慢慢吃完。他收拾好飯盒和罐頭盒,走到那個嘶嘶作響、火焰已經變得微弱的煤爐旁,小心地關掉了鏽蝕的閥門。淡藍色的火焰掙紮了一下,熄滅了。地下空間再次被昏暗的光線籠罩,隻剩下煤爐鐵殼上殘留的餘溫還在散發著微弱的暖意。
吃飽喝足帶來的短暫安寧籠罩著這個小小的角落。林剛靠著冰冷的牆壁坐下,將軍的頭枕在他的腿上,呼吸平穩。林馨抱著空罐頭盒,蜷縮在離爐火不遠的地方,眼睛看著熄滅的煤爐,又看看林剛和將軍,眼神裡沒有了之前的戒備和野性,隻剩下一種吃飽後的困倦和一種深沉的、難以解讀的安靜。她小小的身體微微起伏著。
林剛看著林馨,又低頭看看將軍,再感受著胃裡那點久違的暖意。在這冰冷絕望的末日深處,在這危機四伏的廢墟之下,一頓簡陋的熱飯,一個重傷的夥伴,一個沉默的野人少女…這詭異而脆弱的組合,竟讓他那顆早已被苦難磨礪得冰冷堅硬的心,感受到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近乎荒謬的…溫暖?
就在這時,蜷縮著的將軍,似乎無意識地、極其虛弱地,伸出溫熱的舌頭,輕輕舔了一下林馨放在地麵、還沾著一點湯汁的手指。
林馨的身體猛地一僵!她像受驚的兔子般縮回手,警惕地看向將軍。
將軍隻是虛弱地哼了一聲,眼睛都沒睜開,依舊沉沉地睡著。
林馨看著自己手指上那點被舔掉的湯汁痕跡,又看看昏睡的將軍,小臉上的警惕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更複雜的困惑。她默默地看了將軍很久,然後,極其緩慢地、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那隻沾著湯汁的手,又往將軍鼻吻的方向,挪近了一點點。仿佛在試探,又仿佛在…分享。
林剛默默地看著這一幕,疲憊的眼底深處,有什麼東西悄然融化了一絲。
地下空間裡,隻剩下煤爐冷卻時發出的微弱“嘶嘶”聲,和三人或平穩或輕微的呼吸聲。爐火的餘燼在黑暗中散發著最後一點微光,溫暖著這一小片被世界遺忘的角落。外麵的風聲卷過通風口的柵欄,發出嗚咽般的低鳴,提醒著他們,危機並未遠去,隻是暫時蟄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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