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上、脖頸上,也多了幾道細小的劃痕,滲著血珠。但最令人心悸的,依舊是那雙眼睛。
空洞。冰冷。漠然。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沒有任何屬於人類的情感波動。他就那樣站在門口,高大的身軀幾乎堵住了整個門框,投下的陰影將林剛和林馨籠罩其中。他沒有看林馨,那冰冷的目光,如同掃描儀般,緩緩地落在角落裡麵色慘白、虛弱不堪的林剛身上。
空氣仿佛凝固了。倉庫裡隻剩下三人沉重的呼吸聲林剛和林馨是因為緊張,鐵山則是因為之前的劇烈戰鬥)。
林馨緊握著骨矛,身體因為極度的緊張而微微顫抖。她像一隻麵對巨獸的小貓,喉嚨裡發出極低沉的、充滿威脅的嗚嚕聲,死死盯著鐵山,尤其是他那隻恐怖的金屬手臂和破拆槌。林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著斧柄的手心全是冷汗。他不知道鐵山想乾什麼。殺戮?還是彆的?那雙眼睛裡的冰冷,讓他感覺不到一絲熟悉。
鐵山的目光在林剛身上停留了幾秒,似乎在確認什麼。然後,那空洞冰冷的視線緩緩移開,掃過狹小的倉庫內部,掠過那些腐朽的木箱和廢棄的金屬架,最後……落在了林馨臉上。
被那雙毫無情感波動的眼睛盯住,林馨的身體猛地一僵,骨矛的矛尖下意識地向前遞了一寸。
鐵山沒有任何反應。他既沒有表現出敵意,也沒有絲毫的友善。他就那樣沉默地站著,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終於,鐵山動了。
他沒有走進倉庫,而是緩緩地、無聲地向後退了一步,讓開了門口的空間。然後,他做了一個極其簡單的動作。
他抬起那隻覆蓋著厚重裝甲的金屬右臂——並非握著武器的那隻——對著倉庫內部,對著林剛和林馨,極其緩慢地……招了招手。
動作僵硬,如同生鏽的機械,沒有任何情緒蘊含其中。就像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在執行一個“召喚”的指令。
林剛愣住了。林馨也愣住了。
什麼意思?讓他們……跟他走?
鐵山做完這個動作,便不再有任何表示。他依舊沉默地站在門口,如同亙古存在的礁石,等待著。那雙空洞的眼睛,再次望向了倉庫外鉛灰色的、危機四伏的廢墟深處。
倉庫內,死寂再次降臨,卻比之前更加詭異。林剛看著門口那個高大沉默的身影,又看看身邊同樣驚疑不定的林馨。將軍犧牲的悲痛還在心頭翻湧,肋下和小腿的劇痛時刻提醒著他們的脆弱。鐵山的出現,帶著巨大的謎團和冰冷的陌生感。跟他走?走向哪裡?是生路,還是另一個更深的陷阱?
林馨也看著林剛,小臉上充滿了困惑和不安,握著骨矛的手微微顫抖。
林剛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帶著灰塵和鐵鏽的味道湧入肺部,牽扯著肋下的劇痛。他再次睜開眼,眼神裡隻剩下冰冷的決斷和一絲孤注一擲的瘋狂。
他們沒有選擇了。留在這裡,重傷和匱乏會要了他們的命。外麵遊蕩的怪物隨時可能發現這裡。而鐵山……無論他變成了什麼,至少他擁有在這片地獄中生存下去的力量。剛才那驚天動地的戰鬥和那匪夷所思的幽藍光束,就是證明。而且,他剛才那個招手的動作,雖然冰冷僵硬,但至少……沒有表現出敵意。
“走。”林剛的聲音嘶啞而堅定,如同砂紙摩擦。他掙紮著,用手撐著冰冷的牆壁,試圖站起來。
林馨立刻明白了他的決定。她眼中的驚疑迅速被一種決絕所取代。她放下骨矛,用力攙扶起林剛沉重的身體。
兩人互相支撐著,踉踉蹌蹌地走向倉庫門口。每一步都異常艱難。
鐵山依舊沉默地站在那裡,如同一道沉默的閘門。當林剛和林馨互相攙扶著,艱難地邁出倉庫門檻時,鐵山那雙空洞冰冷的眼睛,極其短暫地掃過林剛肋下和小腿被血浸透的布條,又掃過林馨手臂上的擦傷和灼痕。那目光依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如同看兩件受損的工具。
然後,他轉過身,高大的身軀如同移動的堡壘,邁開沉重的步伐,朝著廢墟深處走去。腳步沉穩,方向明確,沒有回頭看一眼。
林剛和林馨互相攙扶著,默默地跟在那沉默如山的高大背影之後。三人嚴格來說是兩人一“人”)的身影,在鉛灰色的天幕下,在死寂而危機四伏的廢墟中,拉出長長的、沉默的影子。
前方的路通向何方?無人知曉。鐵山是否還是那個鐵山?答案隱藏在冰冷的金屬裝甲和空洞的眼神之後。唯一確定的,是將軍用生命換來的這條生路,他們必須走下去。
風吹過廢墟的殘骸,發出嗚咽般的低鳴。鐵山沉重的腳步聲,林剛和林馨踉蹌的腳步聲,混合在一起,成為這片死亡之地唯一的、沉重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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