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剛癱在地上,每一次艱難的喘息都扯著肋下的舊傷,右臂沉重得像灌了鉛,肘部那幾個細小的孔洞還在滲著血珠。視野邊緣殘留著黑色的噪點,耳中亡魂的尖嘯餘音未散。冰冷徹骨的疲憊從骨頭縫裡鑽出來,啃噬著僅存的力氣。
林馨的手還壓在他右臂的傷口上,小小的、溫熱的。但林剛的目光死死釘在她手腕內側——那道細微的、灰白色的線條,正極其緩慢地在她皮膚下延伸。像一條活的蛆蟲,無聲地啃噬著這個唯一靠近他的孩子。寒意瞬間凍結了他的血液,比右臂深處的酸脹更刺骨。
“偵測…高能量生物信號…複數…”鐵山冰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金屬摩擦般的凝重。“信號特征…匹配失敗…威脅等級…重新評估…極高!”
電子眼死死鎖定著入口處那個被腐蝕巨錘喪屍撞開的巨大破洞。外麵,死寂的廢墟裡,某種冰冷、黏稠的惡意如同實質的潮水,正無聲地漫過來,擠壓著堡壘脆弱的合金外殼。
林馨順著鐵山的目光看向那幽深的破口,小臉煞白,身體控製不住地發抖。她手腕上那灰白的線條似乎隨著恐懼微微蠕動了一下。
不行。
絕對不行。
林剛猛地咬緊牙關,鐵鏽味在口腔裡彌漫。劇痛從肋下、小腿、右肩胛同時炸開,硬生生驅散了部分沉重的疲憊。他掙紮著,用那條還能動的左臂撐起身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林剛!你要乾什麼?”林馨的聲音帶著哭腔,驚恐地看著他。
鐵山的電子眼轉向他,幽藍的數據流無聲閃爍,像是在掃描評估他此刻的狀態。
林剛沒看他們。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個破洞,仿佛要穿透外麵的黑暗,看清那些虎視眈眈的掠食者。右臂的沉重感和那深入骨髓的、渴望再次爆發的酸脹感,此刻成了唯一的支撐。
“待在裡麵。”他的聲音嘶啞乾澀,每一個字都像砂紙摩擦喉嚨。“把門…堵死。我沒回來…彆開。”
“你瘋了?!你這樣子出去就是送死!”林馨尖叫起來,撲上來想抓住他。
林剛猛地側身避開她伸來的手,動作僵硬卻異常堅決。他不能讓她再碰自己,一絲一毫都不能!他踉蹌著走向堡壘角落,那裡堆放著一些廢棄的工具。他抓起一把沉重的合金扳手,冰冷的金屬觸感傳遞到左手,帶來一絲虛假的力量感。
“執行…指令。”林剛背對著他們,聲音冷硬如鐵。這話是對鐵山說的。他需要鐵山確保林馨的安全,確保堡壘不會在他離開時被攻破。
身後一片死寂。隻有林馨壓抑的、絕望的抽泣聲。幾秒鐘後,鐵山冰冷的聲音響起:“指令…確認。堡壘…防禦…激活。”
沉重的金屬滑動聲響起,堡壘內部幾處隱藏的合金隔板開始移動,發出沉悶的摩擦聲,顯然是在加固防禦。
林剛不再停留。他拖著沉重疲憊的身體,一步一步走向那個巨大的破口。每一步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右腿的跛行更加明顯。外麵冰冷的風裹挾著濃烈的輻射塵埃和血腥味倒灌進來,吹得他單薄的衣服緊貼在身上。
他站在破洞邊緣,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林馨癱坐在地上,小臉埋在膝蓋裡,肩膀劇烈地聳動。鐵山如同沉默的鐵塔,擋在她身前,空洞的電子眼望著他的方向,數據流在眼底無聲流淌,卻無法解讀任何情緒。
沒有告彆。林剛猛地轉回頭,一步跨入了堡壘外的黑暗。
風像冰冷的刀片刮過臉頰。殘破的城市廢墟在慘淡的輻射雲下呈現出扭曲的剪影,倒塌的鋼筋如同巨獸的骸骨。死寂。一種粘稠的、充滿惡意的死寂。
林剛知道,它們就在這裡。在那些斷裂的混凝土塊後麵,在扭曲的汽車殘骸裡,在彌漫的塵埃深處。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針,刺在他的背上。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堡壘前方一片相對開闊的廢棄廣場。每一步都踩在碎石和碎玻璃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在死寂中格外清晰。這是戰場。他需要空間,需要讓堡壘脫離戰鬥的核心。
他停在廣場中央,背對著堡壘的方向。將沉重的合金扳手換到左手,右手無力地垂在身側。他閉上眼,不再壓抑。左小腿深處,那早已與他共生的腐蝕舊傷,被他全部的精神意誌,狠狠點燃!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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