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壘的合金牆壁浸在恒定的冷光裡,兩個月的光景無聲滑過。空氣裡的消毒水味淡得幾乎聞不到,林剛赤裸著上身,站在生活區中央,緩慢地活動著右臂。
肌肉線條在恒光下繃緊、舒展,皮膚蒼白,卻不再像之前那樣透著病態的透明感。幾道顏色略深的疤痕如同失敗的封印,烙印在肘部和肩胛附近,那是骨刺反複刺破又縮回的刻痕,也是力量與失控留下的永久印記。右臂的沉重感和肩胛深處的酸脹依舊如影隨形,如同套著一副無形的沉重枷鎖,但至少,不再是那種深入骨髓、隨時可能崩裂的劇痛。
他緩緩握拳,再鬆開。動作依舊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滯澀,指尖的神經末梢傳遞著一種微弱的麻木感。力量還在,蟄伏在血肉與骨骼的深處,如同沉睡的火山。但他已經學會如何與這頭猛獸共處,如何在劇痛的邊緣精準地找到那個臨界點,又如何在失控前,用冰冷的意誌強行把它拖回來。
代價是右臂不可逆的損傷和每一次使用後深入骨髓的疲憊。但至少,他活著。他們,都活著。
角落裡傳來一陣粗重而規律的呼吸聲。將軍龐大的銀灰色身軀側臥在那裡,如同一座沉睡的小山。它脖頸後那三個被幽藍口器刺穿的恐怖孔洞,邊緣的暗紫色侵蝕痕跡在鐵山用某種高能激光燒灼處理後,已經變成了焦黑的硬痂,但周圍依舊殘留著細微的、如同電路板燒毀後的焦糊紋路。被腐蝕液嚴重灼傷的肩頸區域覆蓋著厚厚一層鐵山調配的、散發著刺鼻氣味的生物凝膠和金屬纖維繃帶,如同披著一件簡陋的鎧甲。最嚴重的神經損傷似乎被它強悍的體質和某種未知的變異力量強行壓製、部分修複了,雖然動作依舊有些遲緩和僵硬,遠不如巔峰時的迅猛,但至少不再是癱瘓狀態。
此刻,它熔岩般的赤金獸瞳半睜著,目光始終追隨著林剛活動的身影。喉嚨裡偶爾發出一聲低沉到幾乎聽不見的嗚咽,像是在確認主人的狀態。當林剛的目光掃過來,與它對視時,那巨大的頭顱會極其輕微地、帶著一種近乎笨拙的討好意味,點一點。
“感覺怎麼樣?”林馨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她坐在一張小凳子上,正用一塊乾淨的布擦拭著那把對她來說依舊過於沉重的消防斧。小臉比兩個月前似乎圓潤了一點點,但眼神深處,那抹與年齡不符的沉靜和偶爾掠過的憂慮,卻更加明顯。她右手腕內側,那道灰白色的線條顏色更深沉了,如同皮膚下嵌入了一道冰冷的金屬絲,平靜地蟄伏著,沒有任何異常波動。鐵山持續不斷的掃描也無法解析其本質,隻能標記為“未知高維能量殘留”。
“還行。”林剛的聲音平靜,帶著傷愈後的沙啞。他停止活動,拿起一件同樣洗得發白、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舊外套穿上,遮住了身上的疤痕。“骨頭長上了,力氣也回來了些。就是這東西,”他輕輕拍了拍右臂,“還是沉,像灌了鉛。”
林馨放下斧頭,走過來,小手自然地搭上林剛的右臂,隔著衣服輕輕按壓著。“鐵山說…這是結構性的損傷,很難完全恢複。”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心疼,“你…彆再用那個能力了,好不好?”
林剛沉默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他看向角落裡的將軍。“它呢?”
“恢複得…比鐵山預想的好。”林馨看向將軍,眼神柔和了許多,“能吃能睡,就是動作還有點慢,脖子後麵那幾個洞,鐵山說裡麵的‘臟東西’燒掉了大部分,但可能還有殘留,得慢慢來。它很聽話,不讓它亂動它就不動。”她頓了頓,補充道,“就是…它好像很怕你再用那個能力。每次你練習控製的時候,它都特彆緊張。”
林剛的目光落在將軍身上。巨犬似乎感應到了他的注視,巨大的尾巴極其輕微地擺動了一下,拍打在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輕響,熔岩獸瞳裡流露出一絲不安。
“我知道。”林剛的聲音低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失控的代價。他轉向林馨,“堡壘裡存的抗生素快用完了吧?還有淨水濾芯,也撐不了多久了。”
林馨的小臉瞬間繃緊了,用力點了點頭。“鐵山昨天掃描過庫存,最多…再撐半個月。壓縮餅乾還有一些,但蔬菜乾早就沒了。”生存的壓力,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從未真正消失。
林剛走到堡壘深處那個堆滿工具和廢棄零件的角落,拿起一把擦拭得鋥亮、但刃口布滿細小崩口的合金砍刀,熟練地綁在背後。又檢查了一下腰間皮套裡那把隻剩下三發子彈的破舊手槍。最後,他拿起一個用廢棄金屬罐改造成的簡陋水壺。
“我和將軍出去一趟。”他的聲音不容置疑,“探探西邊那片廢棄的工業區。上次鐵山的遠程掃描顯示那裡可能有未完全損毀的倉庫。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點有用的東西。順便…試試它恢複得怎麼樣。”他指了指角落裡的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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