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壘的恒光燈管發出細微的電流嘶鳴,將冰冷的白光潑灑在冰冷的合金牆壁和地板上。空氣凝滯,機油、硫磺鏽蝕,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的背景氣息。將軍龐大的銀灰色身軀蜷縮在角落的陰影裡,巨大的頭顱枕在前爪上,熔岩般的赤金獸瞳半閉著,每一次粗重的呼吸都帶著灼熱的氣流和一種深沉的疲憊。它脖頸後方那三道焦黑的硬痂,在恒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林馨抱著膝蓋,坐在行軍床的床沿,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她手腕內側那道灰白色的線條,在恒光下如同冰冷的刺青。她的目光沒有焦點,失神地望著對麵牆壁上一條細微的合金接縫,小臉上交織著巨大的茫然和未褪儘的恐懼。那個來自世界屋脊的呼喚——“昆侖要塞”、“接收幸存者”——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激起的不是希望的水花,而是深不見底的漩渦。
鐵山如同沉默的鐵碑,矗立在控製台前。覆蓋裝甲的金屬頭顱微微低垂,空洞的電子眼鎖定著屏幕上滾動的、關於那個短波信號的冰冷分析報告。幽藍的數據流無聲地衝刷著他的視覺界麵。堡壘內,隻有將軍粗重的呼吸聲和林馨壓抑的、幾乎聽不見的抽氣聲。
林剛站在唯一的觀察窗前。窗玻璃上凝結著一層薄薄的冰霜,模糊了外麵沉沉的黑暗和呼嘯的風雪。他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布滿灰塵的冰冷金屬窗台上劃動,一遍,又一遍,留下那串冰冷的坐標:91°e,35°n。指尖傳來的寒意,如同那個遙遠呼喚的本質。
“都說說吧。”林剛的聲音打破了死寂,低沉、沙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疲憊,卻又異常清晰。他沒有回頭,目光依舊穿透模糊的冰霜,投向外麵無邊的黑暗。“那信號…昆侖要塞…去,還是不去?”
問題像一塊沉重的石頭,砸進了堡壘壓抑的沉默裡。
角落裡的將軍猛地抬起頭!熔岩般的赤金獸瞳瞬間睜開,死死盯住林剛的背影!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而充滿巨大警告意味的咆哮!它巨大的身軀微微繃緊,覆蓋著厚重凝膠繃帶的肩頸處肌肉虯結,仿佛隨時要暴起!那眼神裡充滿了極致的抗拒和恐懼,如同在無聲地嘶吼:危險!不要去!
“將軍!”林馨被將軍劇烈的反應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伸手想去安撫它。
將軍巨大的頭顱猛地轉向林馨,喉嚨裡的咆哮聲變得更加急促和焦躁,巨大的尾巴煩躁地拍打著地麵,發出沉悶的“砰砰”聲。它甚至微微齜開了鋒利的獠牙,一股帶著血腥和硝煙的氣息撲麵而來!它在警告,在用最激烈的肢體語言表達著對那個信號源、對那個遙遠坐標的極端恐懼!
林馨的手僵在半空,小臉瞬間煞白。將軍從未對她表現出如此強烈的攻擊性姿態,哪怕是在它最狂暴的時候。那源自血脈深處的恐懼感是如此真實,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心中剛剛萌芽的一絲僥幸。
“它…它害怕…”林馨的聲音帶著哭腔,看向林剛的背影,“林剛…將軍它…它知道那裡危險!它不會騙我們的!”
林剛緩緩轉過身。他的目光掃過炸毛般焦躁不安的將軍,落在林馨那張布滿恐懼和淚水的小臉上。那串冰冷的坐標在他心中沉浮,將軍的反應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狠狠刺穿了他試圖構建的任何關於“希望”的幻想。
“我知道它害怕。”林剛的聲音依舊低沉,聽不出太多波瀾,“但它的恐懼,隻能證明那裡有東西。很危險的東西。並不能證明…那裡沒有要塞,沒有接收幸存者的可能。”他頓了頓,目光轉向鐵山,“鐵山,你的分析。那信號,是真實的嗎?”
鐵山覆蓋裝甲的頭顱微微抬起,空洞的電子眼轉向林剛。“信號源分析…結論:真實存在。信號模式…符合舊紀元…軍用短波加密廣播特征…內容固定…重複播放…無交互應答…判定:自動化預設程序…持續發送…發送源位置…坐標計算…誤差半徑…小於二十公裡…與廣播位置…高度吻合…”
冰冷的電子音,如同法官的宣判,確認了信號本身的真實性。那呼喚,並非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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