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勝虎此刻臉色鐵青,他剛好在流雲縣執行鎮妖司的巡邏任務,遠遠看到縣令帶著大批官兵氣勢洶洶往嶽西村方向去,心中莫名地惴惴不安,有不好的預感。
於是他一路隱匿氣息,禦劍高空飛行,悄然跟隨。
而同行的除妖師丁小芸,不放心他,也一同跟隨而來。
剛才父親與縣令的爭執,他在高空之上,聽得一清二楚,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紮在他的心上。
他目光如電,掃過那些手持兵刃、凶神惡煞的官兵,最終落在盧縣令身上,斬釘截鐵道:“盧大人!不許對鄉親們動手!”
盧縣令看向來者,他當然認得這兩位鎮妖司的人。
丁小芸是縣裡的常駐除妖師,而楊勝虎雖是新人,但這小子斬妖除魔又快又狠,名頭在這片地界可是響當當!
據說短短不到一個月,就屢立大功,得了鎮妖司不少丹藥賞賜,修為一路暴漲,從最低的九品除妖師晉升為了八品,前途不可限量!
“原來是丁除妖師和楊除妖師。”盧縣令先是按規矩拱了拱手打了招呼,隨即又端起了官架子,語氣帶著警告:
“不過此事乃朝廷下達的緊急命令,征糧征兵,乃是國策。”
他特意頓了頓,加重語氣:“你們雖是朝廷鎮妖司的人員,負責的是降妖除魔,安境保民。但這征丁征糧的政務,似乎……不在二位職權範圍內吧?還請行個方便,莫要插手,以免惹禍上身。”
一旁的丁小芸見狀,心裡咯噔一下,連忙悄悄拉了拉楊勝虎的衣袖,低聲道:
“勝虎,你冷靜點!朝廷此事牽連甚大,水深得很!我們不宜插手,快給盧大人賠個不是!”
楊勝虎卻甩開她的手,胸中怒火如同點燃的炸藥,洪亮的罵聲響徹整個村口:
“國策?這算他娘的什麼爛國策!當今的皇帝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昏君!這根本就是一場毫無意義的戰爭!”
此言一出,全場愕然!
楊元慶更是當場怔在了原地,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當著朝廷命官的麵,如此辱罵皇帝?這可是大逆不道、要掉腦袋,甚至可能誅連九族的滔天大罪啊!
楊勝虎卻仿佛毫不在意,他胸膛劇烈起伏,繼續厲聲控訴,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這幾年間大衍國頻繁征戰,幾乎把舉國上下百姓的積累掏空。”
“今年九州各地更是多災多難,妖魔橫行,天災頻繁,旱的旱,澇的澇,收成普遍不好,許多地方甚至顆粒無收。百姓家裡早已無餘糧,如今怎麼可能繼續支撐更大規模的戰爭?”
“加上蒼梧國地勢險要,關隘重重,易守難攻。此戰注定曠日持久,勞民傷財,最終隻會是屍骨成山,血流成河!”
楊勝虎聲音帶上了幾分悲憤:“這仗打下去,隻會死更多的人!就算僥幸打贏了,對咱們大衍國這些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普通百姓,又有什麼好處?”
盧縣令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認同和無奈,他何嘗不知楊勝虎說的在理,低聲回道:
“楊除妖師,你所言或許不差。但這又能如何?難道……你想憑一己之力,跟整個朝廷作對嗎?”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變得嚴厲起來,進行最後的警告:
“倘若你再執意阻撓,休怪本官不客氣!按律,可治你一個妨礙公務、煽動民意、大不敬之罪!你這身除妖師的道袍,還想不想穿了?你的前程,還要不要了”
一旁的楊元慶看得手心都滲出汗了,兒子說的話字字句句都說到了他的心坎裡。但現實是,想和整個朝廷勢力對抗,無異於螳臂當車,自取滅亡!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往火坑裡跳!
趁現在或許還能挽回,他連忙上前,聲音帶著哀求和恐慌:
“阿虎!住口!快彆說了!快給盧大人認個錯!是我們糊塗了!我們配合!”
然而,楊勝虎卻無動於衷。
他的目光先是掃過盧縣令那色厲內荏的臉,又緩緩掃過身後那些緊握著農具,因恐懼和憤怒而渾身發抖的鄉親們,他們是那麼的絕望和無助。
此刻,他覺得無比諷刺,當初他以為,吃人害命、凶狠殘暴的是山野妖精,所以他才毅然走上除妖師這條路,想著憑手中劍,斬儘天下妖邪,護一方平安。
可如今看來,比妖精吃人更厲害、更理直氣壯的,是這腐朽的朝廷!是這無道昏庸的皇帝!
一股決絕之意湧上心頭。
“哈哈哈哈!”楊勝虎仰天長笑。
笑罷,他猛地抬手,抓住自己身上那件代表著鎮妖司身份的流雲紋青色道袍,用力一扯!
“嗤啦——!”
清脆的撕裂聲刺耳無比!
那件珍貴的八品除妖師道袍,應聲而裂,被他狠狠拽下,如同丟棄破布一般,重重擲於腳下的土地上!
“這除妖師……”楊勝虎的聲音鏗鏘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狠戾:“老子不當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