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濃雲遮蔽,夜風卷著落葉窸窣作響。
韓舒跟著那具殘缺的機關人偶穿過一處小村落,四周皆是土牆斑駁,偶有野狗低吠。
村子東南角,尚有一處人家亮著燈,窗欞映得昏黃。
“嘩啦——”
人偶翻過矮牆,關節處的齒輪“嘎吱”咬著銅絲,燈光下,它的一條手臂軟塌塌地垂著,半邊臉皮剝落,露出裡頭雜亂的齒輪。
胡四喜蹲在屋前門檻上抽煙,煙頭的火星忽明忽暗。
他眯眼盯著那具損傷的造物,吐了口煙:“偷個東西被禍害成這樣,難怪中途斷了幾次感應。”
指尖彈了彈煙灰,他嗓音沙啞地問道:“東西呢?帶回來沒有?”
“嘎嘣···嘎嘣···”
人偶下頜開合,磨損的齒輪擠出怪響。
院牆外,韓舒的聲音先飄了進來:“帶回來了。不止帶了器具——”
他單手一撐翻進院內:“連匠師也一道捎上了,超額完成任務。”
胡四喜瞳孔一縮,煙頭猛擲在地,火星迸濺。
他一把掐住人偶咽喉,指縫裡溢出幾縷炁的靈光:“我不是說過,甩不掉尾巴就死外頭,誰準你帶人回來的?!””
人偶喉間發出痙攣般的“哢哢”聲,眼眶裡兩粒琥珀珠微微發顫,像在掙紮。
“你既然要求它乖乖聽話,又何必強行去溫養器靈?”韓舒徑自走到葡萄架下麵,在沁著夜露冰涼的石桌前坐下。
他屈指叩了叩桌麵:“有客上門,不泡杯茶過來?”
胡四喜沒有理睬,翻開人皮,查看人偶表麵繪製的行炁線路,中間沒有遭人改動,也看不出有其餘陌生人的炁。
既然如此,指令為什麼會出錯?
“你對它做了什麼?”胡四喜質問道。
韓舒回道:“嘗試和它體內蘊含的‘魂’進行溝通,然後讓它帶路,如此而已。”
魂?
傳說中機械存在的情緒化“靈魂”?
胡四喜向前幾步,忽然仰頭大笑,遞出手來:“小子,要不要拜我為師?跟在墨門那群守舊的老古董身邊,屈才了。”
“不必了。”韓舒搖搖頭,指尖點了點地上殘破的人偶造物。
人皮與木料的夾縫中,流淌著粘稠暗黃的不知名液體。
“作為匠師,你肯開拓創新的精神,我很認同。”韓舒抬眸,淡淡道,“但你研究造物的方式,我不喜歡。”
“好苗子,可惜了。”胡四喜抬手一揮,八隻機關蜻蜓飛出,沿著庭院周圍探查。
查清了方圓幾裡的情況後,他不解地皺皺眉頭:“你一個人來的?”
“我都在腦子裡盤算好了措辭,以應對姑奶奶一行,結果你是一個人來的?你活膩了?”
韓舒一勾手:“懲奸除惡,不失墨者的俠之大義,誰死誰活,試一試再說。”
“哼!”胡四喜冷哼一聲,“風華正茂的年紀,少看點小說和動畫片。”
唰!
金光浮動,迪迦像的光輝如絲如縷,在庭院中織就一幅璀璨光幕。
上品法器散發的金芒令胡四喜心頭警兆頓生,還未待他辨明這道法器的玄機,一記“達玄掌”已挾著破空之勢猛然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