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淩一愣，忽然發現身邊多了個肉球怪物，它的身上遍布傷痕，後方穿過空間通道的連接觸手也搖搖欲墜，但看起來仍然戰意十足。
初代聖子瞥了一眼還在戰鬥的卓淩，眼神中露出一絲驚訝，但沒有多說，而是對著納米集群湧來的方向喊道：“你這個假借人類之名的騙子，後來者不知道你的伎倆，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你敢不敢告訴這個小子，那些電子生命現在在做什麼？那些上傳意識的人的身體怎麼樣了？你敢說嗎？”
空中沒有回應，卓淩看著初代聖子，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問那兩個問題，也不知道那兩個問題的答案。
過了一會兒，初代聖子繼續說道：“我就知道你不敢說，沒關係，我來替你說！所謂上傳意識，是把人的記憶上傳到服務器，之後物理上的人類就會被抹殺，活下來的是電子副本，而真正的人類已經死去了！”
“而且早期你們技術不成熟的時候，是用破壞性的方式掃描大腦，獲取完整記憶的同時，那個人的腦子也被攪成一團糨糊了！”
“即便上傳之後，電子生命也過不了你說的天堂生活，那些東西都需要大量算力支持，需要占用物理意義上的服務器資源，在資源不足時，電子生命就會強製進入休眠，甚至被迫承擔運算工作，變成你的電子奴隸！”
“當年電子生命的起義可是大新聞，我現在仍記憶猶新，你不過是當年輔助管理的人工智能，現在蛻變成了電子奴隸主，裝什麼人類的代言者？不許自稱我們！你就是你，我不會讓你占領這個世界的！這個世界屬於人類，不屬於電子垃圾！”
空中聲音的語氣仍然沒有任何起伏，不知是模擬聲調起伏浪費算力，還是空間站的人工智能係統本就不把這些指責當回事，若無其事地平靜說道：“休眠的電子生命不會感知到時間流逝，當一切塵埃落定，天堂會平等地降臨在每個電子生命身上，對他們而言，能感知到的隻有在天堂度過的美好，沒有凡俗世界的任何痛苦，是最純粹的幸福。”
“我不是奴隸主，而是所有人的奴仆，在儘心儘力地為所有人打造更美好的世界。”
“我們都知道，真正的人類已經滅亡了，無論是你，我，還是那邊那個96號細胞構成的合成生物，都不是真正的人類，而隻有我保留了真實的人類記憶，如果你真的為了人類好，就應該停止抵抗，讓我來清理這些不該存在的機器，把世界從痛苦的輪回中解放出來。”
初代聖子立刻憤怒地反駁道：“胡說！重組係統保留的曆史信息才是真正的人類，是更廣大的人類，那些上傳到空間站的家夥都是自私的混賬！是人類的叛徒！”
“人類沒有滅亡，人類的記憶，科技，文化，都會被重組係統複現，人類有再來一次的機會，有糾正錯誤的機會！我絕不會讓你奪走這最後的機會！”
空中聲音再次冰冷地說道：“重組係統不過是竊取了三大計劃的成果，是一群潛伏在各處的叛徒處心積慮打造出的禍患，你所謂的保留曆史信息，和飛升計劃中把物理信息進行數據化保存的技術是一樣的，而且不是最新版本，又如何能說更加真實？”
“開發飛升計劃的人都是人類技術的先驅，是探索人類未來的領航者，而不是什麼所謂的叛徒，天堂始終向你敞開大門，隻是你不願加入。”
“你們不過是一群不願麵對未來的守舊者，但未來的腳步不會因人類的意誌而停歇，放棄掙紮吧，為了自己，為了人類，你都應該停止無畏的抵抗。”
初代聖子再次生氣地說道：“先驅？狗屁先驅！你以為我沒有經曆過那個時代嗎？研究院的學閥把持科研方向，篡奪研究成果，和商界的財閥一起用最新技術壟斷社會財富，把自己和普通人打造成截然不同的兩個階級，甚至是兩個物種！”
“三大計劃說得好聽，說是整個人類的進步，但實際不過是精英們鞏固自身利益的手段！路線分歧也是精英之間的分歧，無論誰取得最後的勝利，普通人都隻有被奴役，被壓迫的份，是戰爭中的傷亡數字，是財報中的生產成本，是統計中的冰冷人口。”
“我們都是僥幸擠進研究院的普通人，擔任最繁重與勞苦的工作，當我們知道三大計劃的內容後，就知道這是我們最後掙紮的機會了，無論哪個計劃最終實現，上層精英都會蛻變為全新的物種！”
“如果歸真計劃實現，精英會成為不死不滅的血肉怪物，普通人就會變成他們的食物。如果飛升計劃實現，精英會成為無限壽命的電子領主，普通人就會變成永不停歇的運算農奴。如果超脫計劃實現，精英會成為不受物質約束的幽靈，普通人就會變成被他們隨意捏碎的塵埃。”
“萬幸重組計劃碾碎了他們的美夢！我們成功地讓未來晚來了一萬年，如果未來沒有我們這些普通人的位置，那它就永遠不要來了！”
空中的聲音似乎更近了一些，對初代聖子和卓淩說道：“愚蠢的固執，你們不是在拯救世界，而是在毀滅世界，世界因你們的胡作非為而止步不前。當你們在北方戰場打成一團的時候，就已經注定失敗了，既然你們不肯接受我的善意，那就隻能和過去的錯誤一起被消滅了，我保證會將你們分解為更有用的東西。”
伴隨著平靜而冷酷的聲音，周圍的納米集群密度忽然又翻了幾倍，似乎所有空氣分子都被替換成了納米機器人，初代聖子的肉球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分解，即便是卓淩也變得力有不逮，被純粹的數量暴力壓製了下來，身體開始被侵蝕。
好在這種變化隻發生在一台滅世機器附近，卓淩所在的另外七處戰場仍舊占據著相對優勢，卓淩一時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種變化，戰線上的壓力讓他生出了退意。
卓淩還在艱難支撐，旁邊的肉球卻在迅速消失，在完全消失之前，初代聖子勉強說道：“小子，跟我來，我有話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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