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大步走入內室。
林瀾正靠坐在床上,臉色依舊蒼白,眼神卻不再像之前那般空洞。
外麵的命令她隱約聽到了一些,心中亦是震撼不已。
她知道趙珩會震怒,會追查,卻沒想到他的報複會如此酷烈、如此迅速。
這已不僅僅是帝王權術,更像是一個被觸犯了逆鱗的男人,最直接、最血腥的報複。
趙珩走到床邊坐下,伸手輕輕握住她冰涼的手。
他的手心滾燙,還帶著未散的殺氣。
“都聽到了?”他看著她,聲音放緩了些許,但眼底的猩紅尚未完全褪去。
林瀾點了點頭,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比如“是否牽連太廣”,但看到趙珩那依舊緊繃的下頜線和眼中深切的餘怒與後怕,她將話咽了回去。
她明白,此刻任何勸諫都是蒼白的,他的憤怒需要宣泄口,而那些真正想要她性命的人,也的確罪有應得。
“小乖……”她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太醫在儘力。”趙珩握緊她的手,給予她力量,“它會撐過來的。朕不會讓它有事。”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仿佛在向命運下達命令。
林瀾看著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堅定,心中稍安,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汲取著那令人安心的溫暖和力量。
在這個充滿殺戮和血腥的夜晚,唯有這個懷抱,是她唯一的避風港。
然而,在她心底深處,一個冰冷的疑問悄然浮現:李氏餘孽固然有動機,但他們如今已是喪家之犬,如何能安排如此周密、動用如此精銳的死士潛入宮廷重地?
這背後,是否還隱藏著另一隻更隱蔽、更強大的黑手,在利用李氏的仇恨,行借刀殺人之計?
小乖的重傷,係統的沉寂,讓她失去了最敏銳的探查能力,前方的迷霧,似乎更加濃重了。
趙珩的血腥清洗,真的能揪出所有的幕後真凶嗎?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
林瀾寢宮內的燭火卻亮了一夜,如同趙珩守在她床前那顆懸著的心,始終未曾落下。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藥味和淡淡的血腥氣,無聲地訴說著不久前發生的那場驚心動魄的刺殺。
林瀾是在第二日午後才從昏沉中徹底蘇醒過來的。
意識回籠的瞬間,腳踝處和肩頸的鈍痛率先傳來,緊接著是渾身如同被碾過般的酸軟無力。
她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坐在床沿、倚著床柱閉目休息的趙珩。
他俊美的麵容上寫滿了疲憊,眼下有著濃重的青影,下頜也冒出了些許胡茬,整個人透著一股濃重的倦意與憔悴。
他的一隻手,還緊緊地握著林瀾放在錦被外的手,仿佛生怕一鬆開,她就會消失不見。
林瀾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澀與暖流交織著湧上心頭。她輕輕動了一下被他握住的手指。
這微小的動作立刻驚動了淺眠的趙珩。
他猛地睜開眼,眼底布滿了血絲,但在對上林瀾清醒的目光時,那血絲之中瞬間迸發出難以言喻的狂喜與如釋重負。
“瀾兒!”他脫口而出,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下意識地收緊手掌,俯身靠近她,目光急切地在她臉上逡巡,“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還疼不疼?太醫!快傳太醫!”
他一連串的問題拋出來,完全失了平日的沉穩從容,像個毛頭小子一般慌亂。
林瀾看著他這般模樣,心中那片最柔軟的地方被徹底觸動了。
她輕輕搖了搖頭,想開口說話,卻發現喉嚨乾澀得厲害,隻能發出微弱的氣音。
趙珩立刻會意,連忙鬆開她的手,轉身去桌邊倒了一杯溫水,動作甚至有些笨拙。
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將水杯遞到她唇邊,一點點喂她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