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雨菲踩著五厘米的細高跟,從櫻林儘頭疾步而來。
她一襲墨綠緞麵長裙,在粉白的花雨裡像一柄出鞘的匕首,冷冽而鋒利。
陽光落在她耳墜上,碎成一片刺目的光斑,晃得人睜不開眼。
薛遠舟剛替鹿嘉誠調好顏料,聞聲手指一抖,湖藍沾了滿指腹。
他下意識把孩子往懷裡攏了攏,聲音低卻堅定:“雨菲,彆嚇著孩子。”
鹿嘉誠卻像早已習慣這場麵,仰頭衝母親露出一個甜得發膩的笑,嗓音軟糯:“媽媽,你也來看櫻花嗎?”
隻有白恩月注意到,他攥著畫夾的指節泛白,章魚徽章在日光下閃出一點森冷。
鹿雨菲看都沒看兒子,目光直釘在薛遠舟臉上:“你憑什麼帶他出來?離婚協議上寫得清清楚楚——探視需提前三天書麵申請,經過我同意!”
她聲音不高,卻字字帶刺,驚得近旁的遊客紛紛側目。
薛遠舟喉結滾了滾,嗓音發澀:“嘉誠昨晚哭著說想出來玩一玩,我……我隻是想讓他高興。”
他蹲下身,試圖去牽孩子的手,卻被鹿雨菲猛地一把拽開。
“高興?”鹿雨菲冷笑,指尖幾乎戳到他鼻尖,“薛遠舟,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背地裡打的什麼主意?你帶他來這兒,不就是想拍幾張‘慈父’照片,好在下次撫養權官司裡博同情?”
櫻花瓣簌簌落在薛遠舟肩頭,像一場無聲的嘲弄。
他垂下眼,聲音輕得像風:“雨菲,我從沒想過跟你爭撫養權,我隻是——”
“隻是什麼?”鹿雨菲打斷他,猛地彎腰抱起鹿嘉誠。孩子小小的身體在她懷裡僵了一瞬,隨即乖巧地環住她脖頸,仿佛早已演練過千百次。
鹿雨菲轉身就走,高跟鞋碾碎一地花瓣,留下一串急促的凹痕。
薛遠舟下意識追了兩步,卻在她回頭一記眼刀裡釘在原地。
“再靠近一步,”鹿雨菲聲音壓得極低,“我就報警,說你誘拐。”
風忽然大了,卷起一陣花雨。
薛遠舟站在原地,西裝外套被吹得鼓起,像一麵頹敗的旗。
櫻花大道儘頭的停車場,風將粉白的花瓣卷成漩渦,拍在車窗上,像一場無聲的控訴。
鹿雨菲拉開車門,動作乾脆利落,鹿嘉誠被她半推半抱地塞進後排安全座椅。
“媽媽,我……”鹿嘉誠手指摳著安全帶,聲音細若蚊鳴,“我想跟爸爸再待一會兒。”
鹿雨菲扣安全帶的手一頓,指尖幾乎掐進皮革。
她側過臉,妝容精致得沒有一絲破綻,眼底卻壓著陰翳:“你爸爸能教你什麼?教你用顏料把衣服弄臟,還是教你遲到?”
話音未落,薛遠舟追了上來。
他額前的發絲被風吹得淩亂,湖藍色顏料還沾在指縫,像來不及褪色的舊夢。
“雨菲。”他擋在車門前,聲音低而急,“他才七歲,今天周日,讓他歇半天吧。”
鹿雨菲冷笑一聲,踩著細高跟繞到駕駛座,拉開車門的動作帶起一陣風:“歇?他鋼琴課落下兩周的進度,奧數班已經打電話催了三次,你倒好,帶他出來畫櫻花——”
她目光掃過鹿嘉誠懷裡卷起的畫紙,語氣愈發尖銳,“畫這些能當飯吃?”
薛遠舟掌心攥緊又鬆開,指節泛白:“嘉誠喜歡畫畫,他上周的素描老師還誇他有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