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像一縷極細的絲線,穿過人聲與燈火,穩穩係在她心口最軟的地方。
此刻,病房裡的燈光慘白,蘇沁禾卻躺在束縛帶裡,像一盞被風掀翻的燈。
白恩月低頭,把額頭抵在那隻骨節分明的手背上,聲音輕得像在自言自語:
“媽,當年那盞燈,我一直留著。”
她頓了頓,喉頭滾動,“等您回家,我帶您去看。”
蘇沁禾的指尖在她掌心微微動了動,像回應,又像是安慰。
白恩月卻笑了,眼淚砸在兩人交疊的指縫,燙得驚人。
“這一次,換我給您點燈。”
病房門被推開時,消毒水味先於腳步湧入。
白恩月蹲在床邊的身形微頓,掌心仍覆在蘇沁禾瘦骨嶙峋的手背上。
“鹿太太。”
聲音不高,卻帶著常年與精神病人周旋的冷靜。
來人約莫五十出頭,白大褂領口彆著一枚極細的銀質聽診器,鏡片後的目光像手術刀,精準地掠過白恩月腕上的傷,又落在蘇沁禾被解開一格的束縛帶。
“鹿太太您好,我是蘇夫人的主治醫生,賀臨。”
他停在床尾,雙手插在兜裡,像刻意與這場婆媳之間對峙保持距離,“您需要處理一下傷口。”
似乎是出於職業的習慣,白恩月能夠感覺到他精明的眼神不經意地打量著自己。
白恩月搖頭,用袖口隨意擦過血跡,聲音啞得隻剩氣音:“她多久沒清醒了?”
賀臨翻開床尾的病曆板,鋼筆在指尖轉了一圈:“從入院到現在,夫人清醒的時間還是很久的,隻是......”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監護儀上平穩的綠線,“但情緒極不穩定,攻擊性評級a級。”
“攻擊性?”白恩月指尖收緊,指節泛白,眼神不自覺落在那整齊的咬痕上。
“從入院的時候就開始的嗎?可是從當時院內發來的狀態監控......”
賀臨合上病曆,鏡片反射出冷光,“上周她劃傷了護士的手背……”
他沒說完,但白恩月聽懂了。
她低頭看母親腕間青紫的針孔,那些密密麻麻的淤青像一張網,把蘇沁禾困在看不見的深海裡。
“藥物呢?”她聲音低下去,“為什麼還會……”
“氯丙嗪、喹硫平、奧氮平,能用的都用了。”
賀臨的鋼筆在病曆上輕敲,“但病人對藥物耐受性極高,副作用卻比常人更劇烈。遲發性運動障礙、言語障礙……”
白恩月皺了皺眉頭,似乎情況比她想得要嚴重許多。
他忽然停住,像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轉而問,“家屬是否了解家族遺傳史?”
白恩月一怔。
“她以前……”她艱難地開口,“沒有病史。”
“那就是應激性精神障礙。”
賀臨接過話頭,聲音冷靜得像在宣判,“突發性,誘因可能是重大精神打擊。”
他忽然意識到什麼,鋼筆在指尖頓住。
白恩月抬頭,目光像兩簇被風吹亮的火,“痊愈的概率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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