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她聽見自己說,聲音啞得不像自己的,“我會把簽字的人帶來。”
賀臨沉默片刻,點頭:
“鹿太太我知道情況複雜,我們也曾嘗試和鹿老爺取得聯係,但......”
白恩月知道對方這句話的意思,也就是在對方看來,簽字的人選隻有鹿鳴川了。
白恩月知曉,如果將這件事告訴給鹿鳴川,這對他的人生和事業來說,這無疑又是一場極大的風暴。
白恩月下意識緊了緊拳頭,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還是覺得繼續瞞下去,為了鹿鳴川,也是為了鹿家。
白恩月眼神閃過一陣濕意,她也知道自己的決定對於一個的兒子來說是殘忍的,但......
沉默半響,白恩月沉沉開口:“那就還是繼續采取保守治療吧。”
說完,白恩月常常舒了一口氣,但那並不是如釋重負,而是徹底下定了某種決心。
白恩月緩緩站起身來,隨後又俯身替蘇沁禾把被角掖到最緊,指尖在她枯瘦的手背上停留了一秒,像把溫度悄悄留在這個冰冷的房間一樣。
她沒出聲,隻是用唇形輕輕說了句“等我”。
病房裡的燈太亮,照得蘇沁禾的睫毛像兩排乾透的蘆葦,輕輕一顫就能折斷。
白恩月伸手,用指腹替她拂過眼尾,把一滴未墜的淚抹掉,然後收回手,把那隻被咬出齒痕的手腕藏進袖口,像藏起一段無法言說的罪證。
她退後一步,動作極輕,像怕驚動空氣。
“麻煩你們照顧好她。”
門把手是冰的,金屬的涼意順著掌心一路竄到心口。
白恩月沒有回頭,隻是輕輕把門帶上——
“哢噠”一聲,像給這場無聲的告彆上了鎖。
走廊的燈光冷白,照得她影子細長,像一條被拉直的線。
她走過護士站時,兩個護士正低聲嘀咕著什麼,看到白恩月的時候,她們瞬間就裝作一副很忙的樣子。
賀臨默默跟在她的身後,兩人一同進了電梯。
電梯門合攏的瞬間,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
也是這樣的午後,蘇沁禾牽著她的手穿過鹿家老宅的長廊,陽光從雕花窗欞裡漏進來,落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像一幅被歲月遺忘的剪紙。
如今剪紙碎了,隻剩她一個人站在光裡。
“鹿太太。”賀臨聲音壓得極低,“保守方案我會調整劑量,但還是請做好激進治療的心理準備。”
白恩月點頭,聲音啞得隻剩氣音:“每天下午五點,把她的血壓、情緒量表、用藥反應發我郵箱,一個字也彆漏。”
“明白。”
電梯抵達一樓,門開的瞬間,殘存的夕陽撲麵而來,帶著幾分頹廢。
白恩月抬手擋了擋,指縫間漏下的光斑落在她臉上,像一枚小小的、發燙的烙印。
她深吸一口氣,掏出手機,給鹿鳴川發去一條消息:
【爸醒了,彆擔心,我很快回家。】
發完,她仰頭看了看天——
雲層很厚,卻有一線光從縫隙裡漏下來,像有人偷偷掀開了一角幕布。
白恩月收回目光,朝停車場走去。
裙擺掠過地麵,發出極輕的沙沙聲,像一場無人知曉的雪崩。
她知道,有些路必須一個人走。
就像有些告彆,隻能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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