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恩月側身躺著,指尖輕搭在小秋起伏的背脊上,聽孩子勻長的呼吸聲,像聽一條安靜的小河。
“院長。”
白恩月聲音極輕,像怕驚動塵埃。
“祁連……這次我沒叫他一起回來,您怪我嗎?”
黎院長緩緩翻了個身,她聲音平靜,卻又帶著夜色的沙啞。
“怪什麼?”
她抬手替小秋掖了掖被角,“孩子大了,總有自己的路。”
白恩月垂眼,指腹摩挲著腕上那圈未愈的齒痕,聲音悶在枕間:“可我們以前說好了,一起回來看您。”
黎院長的目光穿過窗欞,落在院外那株梧桐——
枝葉繁茂,像一把撐開的綠傘,卻在風裡沙沙作響,像在替誰回答。
“大家的心在一塊就行。”
老人聲音低得像自言自語,“這不是命運的捉弄,是命運本來的樣子。”
“當年你們倆蹲在這兒挖坑的時候,一個說‘以後賺了錢要給院裡添空調’,一個說‘要給院長買最好的老花鏡’。”
“如今空調有了,老花鏡也換了,可你們一個成了鹿太太,一個成了祁氏的……”
黎院長沒說下去,隻是輕輕歎了口氣。
那歎息像一片枯葉,落在兩人之間,無聲卻清晰。
“院長。”
白恩月聲音發顫,“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站在對立麵,您會難過嗎?”
也隻有在此時此刻,白恩月才敢將深藏在內心深處的這個問題刨出來。
黎院長沒立刻回答。
她起身,走到窗邊,伸手推開一條縫。
夜風裹著草木香湧進來,吹得窗簾輕輕晃動,像誰欲言又止的嘴。
“恩月,”
老人背對著她,聲音卻穿過風,穩穩落在她耳裡,
“我當年收養你們,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畢竟人的命運就是如此——”
她回頭,銀發在燈下泛著柔軟的光,像一簇不肯熄滅的雪。
“你們的路,我攔不住。但你們的心,隻要還認這裡,就永遠不會散。”
白恩月眼前又是一陣模糊,似乎這個地方的空氣中摻雜著催淚劑一般。
黎院長走回床邊,掌心覆在她發頂,像很多年前哄她入睡那樣,輕輕揉了揉。
“睡吧。”
老人聲音低下去,像夜風拂過梧桐,
“樹在,人就在。”
“至於立場……”
她頓了頓,指尖在檀木珠上輕輕一撥,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
“立場是刀,人心是鞘。刀再鋒利,有心就不會彼此傷害。”
燈繩輕輕一拉,房間徹底暗下來。
白恩月聽見黎院長極輕極輕的腳步聲,像一片落葉飄出門外。
她閉上眼,指尖無意識地攥緊被角——
窗外,梧桐的枝葉在風裡沙沙作響,像一場無人知曉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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