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老宅的身形一點點浮現,小秋知道就要到目的地了。
她剛準備轉身叫白恩月,卻發現白恩月歪著頭睡著了,但儘管如此,她仍舊緊緊握著白恩月的手。
隻是看到白恩月眼瞼下的疲憊,這個懂事的孩子眼神中滿是心疼,她趕忙用另一隻手擦了擦快要湧出的淚水。
她知道,要是白恩月看到她的眼淚,又該要替她擔心了。
隨著車輛停穩,白恩月恰好睜眼,對上小秋的眼神,而她眼底那一絲殘留的潮濕自然也沒能躲過白恩月的眼睛。
小秋感覺將視線移到一邊,“姐姐,我們到了。”
白恩月牽著小秋下車時,簷下的風鈴叮叮當當,聲音比上次更輕,仿佛也怕驚擾了今晚的安靜。
老太太站在廊下,銀發被最後一縷夕陽鍍上一層柔金。
她沒問“路上累不累”,也沒說“回來就好”,隻是彎腰把小秋抱了個滿懷,掌心在她後背輕輕拍了兩下,像替誰完成一場遲到的安撫。
白恩月將隨手攜帶的禮品交給一旁的傭人。
“餓了吧?”
老人聲音低啞,卻帶著一貫的利落,“飯都好了,就等你們。”
金絲楠木圓桌上,青瓷碗盞擺得滿滿當當:
山藥排骨湯滾著細密的珠泡,連最不起眼的炒青筍都泛著油亮的溫柔。
桌角還多了一盤小秋愛吃的桂花糖藕,切得薄薄的,像一彎一彎的月亮。
白恩月快速掃視一眼,其餘並沒有親戚回來,除了三姑鹿琳。
她穿一件灰白色的常服,袖口彆著素白小花。
見白恩月進門,她站起身,就迎了上來。
“恩月,你回來了?”
白恩月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上次她拜托自己的事情,便順口問道:“嘉明現在?”
聽到這話,鹿琳發自內心地笑了笑,“恩月托你的福,現在嘉明進了鳴川的公司。”
白恩月一陣詫異,但是又在意料之內。
在她印象中,那個年輕人有能力,隻是欠缺一個機會。
“那就好,不過三姑,你可不能說托我的福,這是嘉明自己的本事。”
“是是!”
鹿琳連連點頭附和。
“都彆站著了。”
老太太打斷了兩人。
鹿琳沒再說下去,隻是替小秋和白恩月拉開椅子,隨後又伸手去扶老太太。
“媽,您慢點。”
老太太把最後一道翡翠珍珠湯端上桌,熱氣在暮色裡浮起一層薄霧。
她沒提“忌日”兩個字,隻替小秋盛了一碗湯,低聲道:
“先喝湯,暖暖胃。”
小秋捧著碗,鼻尖被熱氣熏得發紅。
她盯著湯麵晃動的蔥花,忽然開口,聲音脆生生的,卻帶著一點不確定:
“曾祖母,明天是不是……”
老太太拿湯匙的手一頓,銀勺碰著瓷壁,發出極輕的“叮”。
她抬眼,目光穿過窗欞,落在院外那株老槐上——
花期已過,枝乾卻愈發鋒利。
“嗯嗯,先吃飯吧。”
老人聲音低而穩,像把這句話釘進夜色裡。
三姑低頭,替小秋夾了一塊糖藕,指尖卻在半空停了一秒。
她輕聲補了一句:
“你爸最愛吃這個,每次都要搶你媽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