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客廳隻留了落地燈最暗的一格,地毯上浮著一圈淺金色的光暈。
白恩月蜷在沙發一角,膝頭蓋著鹿鳴川的西裝外套,袖口還帶著他身上的雪鬆味。
她抬眼,第三次嘗試開口:“明天讓我回公司吧,張教授那邊——”
“不行。”
鹿鳴川把剛熱好的牛奶放到她麵前,聲音低卻不容商量,“上午十點,心理科醫生會上門。等你評估完,一切正常之後,再說複工。”
白恩月垂下睫毛,指尖繞著杯口打轉,試圖做最後的掙紮:“我已經退燒了,代碼也在腦子裡跑了一整天,真的沒事……”
鹿鳴川單膝蹲在沙發前,掌心覆上她微涼的手背,語氣緩下來,卻仍是那句:“先聽醫生的,再聽你的。”
在某些方麵,鹿鳴川從不妥協。
燈光在他睫毛下投出一片柔軟的陰影,那陰影中的擔心根本藏不住。
白恩月望著那片陰影,忽然就失了聲。
她知道他不是在談判,而是在後怕——昨晚她高燒到說胡話時,他守了一夜。
“那就……聽你的。”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像把整天的焦慮也一並吐出。
鹿鳴川這才彎了彎眼睛,替她攏了攏外套:“等醫生說‘可以’,我親自送你去公司。”
白恩月把額頭抵在他肩窩,聲音悶在襯衫裡:“到時候不許反悔。”
“反悔是小狗。”
他笑,伸手將她一把抱回臥室。
隨後把燈調到最暗,隻留下床頭一盞夜燈,像給這個黑夜中最溫暖的守護者。
床頭一盞暖黃的夜燈,把兩人的影子疊在牆上,像兩株共生的小樹。
白恩月偎在鹿鳴川懷裡,指尖無意識地撥弄他睡衣最上麵那顆紐扣,聲音軟得像被溫牛奶泡過:“張教授今天……有沒有說什麼?”
鹿鳴川垂眼,掌心覆住她不安分的手指,輕輕攏進掌心,語氣淡得像夜色裡滑過窗欞的風:“沒有。”
“真的沒有嗎?”白恩月撐起一點身子,額前的碎發蹭過他下巴,“eveos的補丁隻差最後一輪壓力測試,萬一——”
“沒有萬一。”鹿鳴川打斷她,聲音低而穩,像給夜色按了個暫停鍵,“張教授說了,在你身體恢複之前,禁止和你討論工作。”
白恩月被逗得彎了彎眼角,卻仍不死心:“那祁氏那邊呢?他們今天有沒有新動作?”
鹿鳴川歎了口氣,伸手把夜燈又調暗一格,像怕驚擾她眼底那點不肯熄的光:“還是一如既往。”
“可——”
“恩月。”他忽然低頭,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聲音低得隻剩氣音,“生病了,就好好休息知道嗎?”
“雖然身體是你的,但是我知道你可不是鐵打的。”
“為了之後更好的效率,好好休息吧。”
鹿鳴川的話語裡,甚至帶著一絲祈求的意味。
白恩月怔了怔,指尖在他掌心蜷了蜷,像被這句話輕輕燙了一下。
“對不起……”她聲音低下去,帶著一點沒藏好的愧疚,“我隻是怕你一個人扛。”
鹿鳴川沒再說話,隻是伸手把她的腦袋按回自己肩窩,掌心順著她後脊一下一下地撫,像在哄一隻不肯睡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