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聲音輕得像怕驚動空氣,“但今晚,我們不說工作。”
夜燈在他側臉下投出一片柔軟的陰影,那陰影裡藏著的,是白恩月再熟悉不過的固執——
他不願讓她在病剛好時,再被任何數字和進度條勒住呼吸。
白恩月鼻尖忽然發酸,指尖悄悄攥緊他襯衫的袖口,聲音悶在布料裡:“那……明天心理測試沒有問題的話?”
“那我就允許你去公司。”鹿鳴川低笑,“但在那之前,你得先把這個夜完整地睡過去。”
他伸手,指尖掠過她仍顯蒼白的唇角,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什麼:“乖,燈要熄了。”
白恩月沒再追問,隻是往他懷裡又縮了半寸,像把所有未說出口的話都藏進他心跳的節奏裡。
夜燈“啪”地一聲熄滅,黑暗像一條溫柔的被子落下來。
鹿鳴川聽見懷裡的人呼吸漸漸平穩,才極輕地補了一句,像說給黑暗聽,也說給自己聽——
“放心,我在。”
也許是生病的緣故,噩夢再一次朝白恩月襲來。
她夢見自己站在一條沒有儘頭的走廊上,燈管一截亮一截暗,像壞掉的霓虹。
走廊儘頭是一扇緊閉的門,門縫裡滲出猩紅的光。
她聽見門後有低低的哭聲,像蘇沁禾,又像小秋,甚至像她自己。
她想推門,卻怎麼也抬不起手——手腕被人用無形的線牽著,線的那頭站著穿白大褂的賀臨,他舉著手術刀,刀尖滴著血:“再不做決定,就來不及了。”
畫麵驟然一轉,她又回到老宅的放映廳,膠片機“哢噠哢噠”地轉,幕布上周璿的歌聲裂成碎片。
鹿鳴川坐在她旁邊,卻隔著一層霧,她伸手去抓他的袖子,卻隻抓到一把冰冷的雨水。
霧散了,鹿鳴川的臉變成了鹿忠顯,對方指著她,聲音像鐵:“是你毀了這個家。”
她想辯解,喉嚨裡卻塞滿碎玻璃,一開口就嗆出滿口血沫。
血滴在地板上,開出一朵朵細小的、白色的百合——正是她親手給小秋縫在裙子上的那朵。百合花越開越大,花瓣邊緣卻開始腐爛,滲出黑色的汁液,像被燒焦的紙。
她低頭,發現自己的影子也在腐爛,正一點點被那黑色的汁液吞沒。
“姐姐!”
小秋的聲音從頭頂砸下來。
她猛地抬頭,看見孩子站在走廊儘門的門楣上,懷裡抱著雪團。
雪團在發抖,耳朵緊緊貼在腦後,眼睛裡映出她扭曲的臉。
小秋伸手要她抱,卻在她踮腳的瞬間,門“砰”地關上了——門後傳來狗崽淒厲的嗚咽,像被踩斷的骨頭。
白恩月尖叫著醒來,冷汗浸透睡衣,黏在後背上像一層冷掉的蠟。
“鳴川?”
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下意識就尋找鹿鳴川的身影。
然而此刻她的身旁空無一人,鹿鳴川一大早就去了公司。
白恩月久久盯著鹿鳴川睡過的地方,一滴眼淚落在被子上,暈開一朵灰色的花,難看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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