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窗簾半掩,陽光像一條薄薄的刀鋒,斜斜切在白恩月的小臂,留下一道晃眼的白。
林婉清沒有急著開口,隻是將dst的空白卡片攏成一遝,指尖在邊緣輕敲,像醫生最後一次確認心電圖。
“恩月,”她第一次直呼名字,就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你有沒有想過,你之所以停不下來,並不是單純因為熱愛?”
白恩月指尖一顫,茶麵蕩開極細的漣漪。
這是白恩月從來沒有想過的方麵。
“我見過很多‘完美病人’,”林婉清把卡片重新疊好,聲音輕柔但卻殘酷,“他們拚命工作,拚命救人,拚命證明自己——其實都隻是為了一個念頭。”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白恩月右手腕那道淺淺的齒痕上。
“怕一停下來,就被拋棄。”
空氣忽然安靜得能聽見心跳。
白恩月想笑,嘴角卻隻扯出一個很小的弧度:“我以為我藏得很好。”
“藏不住的。”
看著白恩月幾分落寞的神情,林婉清沉默了片刻。
“對不起,明明剛剛心理谘詢已經結束。”
“但你知道我們這一行,總是有一種共同的職業病——不受控製地想要解析彆人。”
“但,我希望你能將我現在所說的話,當做是一個朋友的建議,而不是一個醫生的忠告。”
白恩月點了點頭。
林婉清把記錄本合上,像替誰合上最後一頁病曆,“你在dst裡看到的,全是月亮、百合、腕表、百合——每一個都與‘被需要’有關。”
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把窗簾又拉開半寸,讓更多的光湧進來。
“你害怕的不是失敗,而是沒有價值。”
“所以你才要在高燒裡爬起來改補丁,才要替所有人背鍋——因為隻有這樣,你才覺得自己值得被留下。”
白恩月低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腕上的鑽石鹿形胸針,像抓住最後一根浮木。
“可我停不下來。”
她聲音啞得像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我怕一停,他們就會發現——我其實沒那麼重要。”
林婉清沒急著安慰,隻是回到座位,把那張寫著“血”的卡片輕輕放到她掌心。
“那就讓它停一次。”
“不是停下來被拋棄,而是停下來看看——有沒有人,哪怕你什麼都不做,也願意把你留在身邊。”
陽光落在卡片那道裂痕上,像一道細小的、不肯愈合的傷口,又像一條正在悄悄愈合的縫。
白恩月把卡片攥緊,指節發白,卻第一次沒有反駁。
窗外,雨後的風掠過湖麵,吹皺一池碎金,也吹得她眼眶發澀。
“雖然你自己很早可能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你並沒能阻止自己越陷越深。”
白恩月放下溫熱的茶盞,長長歎了一口氣。
“等這段時間忙完,我會試著從這泥沼中掙脫出來的。”
她轉頭抬眼看向林婉清,眼神裡帶著那種朋友兼病人的信任。
“希望你到時候,也能幫我一把。”
林婉清同樣長長歎了一口氣,“果然心理醫生是不能和病人做朋友的,我能夠覺得我目前的判斷已經有些不夠理性。”
“但你這人又有一種難言的魅力,讓人想要去了解你。”
“我還是那句話,我會定期回訪,如果影響到你產生任何異常的行為,我會立刻讓鹿總暫停你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