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蘇沁禾把喝完小米粥的空碗倒扣在托盤上,動作慢得像在撫平一道舊褶。
她抬眼,看見白恩月正跟值班護士低聲交涉。
“……必須給安排南向那間獨立套房,空氣循環最好、離護士站最近的一間。”
白恩月聲音壓得低,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力道,“費用我來付,現在就去係統裡鎖房,麻煩您。”
護士愣了愣,下意識點頭,踩著軟底鞋小跑出去。
蘇沁禾歎了口氣,朝白恩月招手:“恩月,過來。”
白恩月走近,半蹲在床沿,掌心覆上那隻還貼著輸液膠布的手背:“媽,您放心,賀醫生說了,再觀察四十八小時就能轉出觀察室。我給您訂了帶小陽台的套房,陽光充足,對您恢複有好處。”
蘇沁禾卻輕輕搖頭,銀白短發在空氣中甩動:“彆太費心了。”
“我不像你夾在我和忠顯之間為難。”
“他不會知道。”白恩月急急接話,嗓音低下去,“就算知道,也由我擔著。”
蘇沁禾還是笑,像對待一個固執的小孩:“傻孩子,你擔得還不夠多?”
她抬手,指腹擦過白恩月熬紅的下眼瞼,“我就怕他又要找由頭遷怒你。”
白恩月喉頭一哽,從口袋裡摸出一隻未拆封的智能手機,最新款,背殼是溫柔的奶白色:“那至少換個手機。您原來的被搜走,裡麵號碼也尋不回來。我存了我的、鳴川的、李嬸的,還有主治醫生的快捷撥號。您想找我,一鍵就行。”
她把手機遞到蘇沁禾麵前,屏幕保護膜上反射著窗外跳躍的光斑。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蘇沁禾垂眸看著,目光像被燙了一下,很快又收回。
“恩月,心意我領了。”她拍拍白恩月的手背,動作輕得像拍一片羽毛,“可任何新東西,現在都不適合我。忠顯要是查到新號碼,隻會以為我向外通風報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白恩月攥著手機,指節微微發白,卻終究沒再堅持。
她深吸一口氣,把未拆封的手機重新塞回包裡,聲音低而柔:“那等您回家,咱們再裝。”
蘇沁禾沒應“回家”兩個字,隻抬眼望向門口,看見護士已推著輪椅等候。
她撐著床沿,作勢起身:“你快回去吧,知道你很忙的。我送你。”
“您彆動。”
白恩月忙去扶她,卻被一隻微涼的手輕輕擋開。
“我能走。”
蘇沁禾堅持,聲音軟卻篤定。
她踩在地膠上,病號服褲管空蕩蕩,卻固執地要把自己送到門口。
護士想上前攙扶,也被她搖頭拒絕。
她一步一步,像踩在軟沙上,緩慢卻虛浮。
白恩月隻能虛虛托住她的手肘,不敢再用力。
走廊的金線把兩人的影子拉得細長,一條筆直,一條微彎。
到電梯口,蘇沁禾終於停下,抬手替白恩月理了理鬢邊散落的碎發,聲音輕得像歎息:“去吧,做你該做的事。彆擔心我,我在這裡……比在家安全。”
她頓了頓,眼底浮起一點潮濕的亮:“等你們打贏那場仗,再來接我。”
電梯“叮”地一聲滑開,像一把刀,把世界切成兩段。
白恩月邁進去,轉身,目光落在蘇沁禾臉上——那是一張被病痛與歲月雙重雕刻的臉,此刻卻帶著少女般的倔強與溫柔。
“媽,”她輕聲喊,嗓子發緊,“您再忍一忍。”
蘇沁禾點頭,唇角彎出極淺的弧度:“我一直都在忍,也信你們。”
電梯門合攏的瞬間,白恩月看見她抬手,朝自己揮了揮——動作慢,卻堅定。
看著電梯鏡麵的反射,白恩月眼神中同樣多了幾分堅定,她知道自己必須回應這份信任。
喜歡愛不候時請大家收藏:()愛不候時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