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瞳研發部的燈比往常亮得更白,像有人把空氣硬生生削去一層。
服務器機櫃排成黑色的牆,風扇嗡鳴疊加成低沉的潮聲。
林初被白恩月與嚴敏一左一右攙進來,衛衣帽簷壓得很低,隻露出鼻尖與紅腫的眼眶。
她的工位還保持早晨離開時的模樣——鍵盤反扣,抽屜半開,像一場倉促的逃亡被按下暫停鍵。
“先坐下吧。”
白恩月把椅背調低,讓林初的脊椎貼合上去,又順手撈起搭在椅背的毛毯,抖開,披到她肩上。
毛毯帶著烘箱的餘溫,像一張柔軟的網,兜住她仍在發抖的呼吸。
嚴敏端來一杯熱水,杯壁貼著一片淡粉色的暖寶寶,蒸汽在冷氣裡緩緩上升,像一條逃生的繩索。
“彆怕,”
嚴敏的聲音低而穩,“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麼,都彆離開我們視線。”
她抬眼,目光掠過天花板角落的攝像頭——紅燈常亮,鏡頭正對林初的屏幕,像一枚沉默的見證者。
林初點頭,指尖蜷緊又鬆開,指節泛出青白。
她抬眼望向大屏,那裡正跳動著一行冷白的字:
【eveosv3.2.0終局完整測試】
進度條停在在0,時刻準備著進入一個新的科技紀元。
白恩月搬過林初的電腦,就幫她撤回了發給張教授的辭職報告。
林初手捧著嚴敏遞給她的熱水,看著被撤銷的辭職報告,她顫抖著嘴唇開口:“師姐,這樣真的好嗎?”
“我覺得自己不配......”
白恩月手指覆蓋在林初冰冷的唇上,“這種時候,就彆再說這種話了。”
“我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們。”
“而且......eveos的完成,也離不開你的付出,彆再說自己不配了。”
嚴敏點點頭,“你什麼也不用想,交給我們就好。”
白恩月掏出手機,她又把那個破損的星星掛件掛了回去,“至於張教授那邊,我會幫你解釋的。”
說完,她就用自己手機給張教授發去語氣輕鬆的解釋短信——【這小姑娘太緊張了,說害怕測試失敗要擔責。】
【現在我已經做好了心理疏通的工作。】
......
十點三十分,張教授與鹿鳴川並肩走進來。
老人換掉了慣常的灰色馬甲,穿一件熨得發硬的白色實驗服,胸口彆著一枚慧瞳的專屬徽章。
鹿鳴川則一身黑,袖口解開一顆扣子,腕骨下隱約可見被焦慮啃噬出的紅痕。
他手裡攥著一塊移動硬盤,金屬外殼被汗水洇出指縫的輪廓。
“開始吧。”
張教授開口,聲音不高,卻像給整個機房按下靜音鍵。
運維組最後確認一次鏈路,主屏切換成六分格:倫理沙盒、記憶重塑、熔斷閾值、壓力曲線、異常日誌、實時流量。
每一格都亮著幽藍的光,像未知名的火種。
鹿鳴川把硬盤插入主控節點,指紋+虹膜+動態令牌三重驗證通過。
他抬眼,目光穿過機櫃縫隙,與白恩月短暫相接——那一眼沒有語言,隻有交換過溫度的決絕。
白恩月輕輕點頭,掌心貼上林初的肩,將身體的溫度分給她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