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雨菲愣住——她沒想到白恩月真敢。
更沒想到,女人喝完,竟朝她微微俯身,眼尾帶著笑,卻冷得驚人——
“酒我喝了,希望表姐也能記住——你的麵子,我給了;我的麵子,也希望下次你能給。”
鹿鳴川眸色驟沉,伸手扣住她手腕,指腹擦過她因酒意而發燙的掌心。
“傻瓜,喝這麼猛。”
他聲音低啞,卻帶著明目張膽的心疼,抬眸掃向鹿雨菲,嗓音倏地冷下來——
“表姐,酒喝完了。接下來,是不是該輪到你給雪團、給小秋一個交代?”
鹿雨菲指節僵得發白,剛想開口,老太太忽然輕笑一聲,龍頭拐杖點地——
“好了,一杯酒而已,彆弄得像打仗。”
她目光掠過鹿雨菲,溫聲補了一句——
“雨菲,敬人先敬心。心到了,茶也是酒;心不到,酒也隻剩辣。”
鹿忠顯沒說話,隻抬手,親自給白恩月盛了一小碗佛跳牆,推到她麵前。
“空腹喝烈酒傷胃,先喝湯。”
短短一句,立場昭然。
白恩月雙手接過,聲音低順:“謝謝爸。”
她垂眸,長睫掩去眼底因酒意而起的微紅,也掩去那一閃而過的鋒利。
鹿雨菲站在原地,指骨捏得杯壁輕響,卻終究沒再發難。
她仰頭,把自己杯中酒一口飲儘,坐回椅子時,裙擺掃過椅子表麵,像一聲不甘的歎息。
鹿鳴川側過身,借著桌布遮掩,把一顆薄荷糖剝開,塞進白恩月掌心。
指尖在她掌心輕劃——
白恩月回握,糖紙被體溫熨得微熱。
她抬眼,衝他彎了彎唇。
窗外秋陽正好,落在兩人交疊的指尖,像給這場無聲的勝利,鍍上一層淡金色的光。
就這樣,午餐在一片平和中度過。
下午時分,溫度又升高了三四度,連老太太也褪去外套。
“老太太,東西都準備好了。”
李嬸提著一隻先前就準備好的藤編小籃,從回廊那頭走來。
籃裡躺著幾把手工小剪刀、一隻白瓷淺盤,還有兩隻半舊的紗袋——袋口用細綢筋紮得緊緊的,風一吹,輕飄飄地鼓起,像飽滿的蘑菇。
“剛趁著午飯時間,我把剪子重新磨了一遍,保準一剪子下去,花瓣都不會散。”
老太太伸手接過剪刀,指尖試了試刃口,點點頭,又遞給白恩月一把:“輕拿輕放,桂花嬌氣,一碰就會掉一地。”
白恩月“嗯”了一聲,把剪刀掛到手腕上。
小秋踮腳往籃裡張望,指著籃子中的那個小布袋,“那個是什麼啊?”
李嬸笑了笑,“怕你在後山餓了,這是剛剛烤的鬆子餅乾。”
雪團搖著尾巴湊上腳邊來,鼻尖聳了聳,被嗆得打了個噴嚏,逗得眾人低笑。
“走吧。”
老太太率先邁步,拐杖這回不點地,倒像一根指揮棒,指向後山深處那棵老金桂。
儘管距離遠,但還是能夠勉強看清——樹乾比人腰還粗,枝椏探出半邊,像一把撐開的金傘,陽光一照,碎金閃爍。
“媽媽,我也想去。”
鹿嘉誠準備跟著幾人一起上山,卻被鹿雨菲一把扯了回來。
“去什麼去,山上那麼危險,再說......你下午還有網課忘了嗎?”
孩子期盼的目光,瞬間就暗淡了。
老太太回過頭來,張了張嘴,終究沒有插嘴——
畢竟這孩子和小秋不一樣,他有親生母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