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投影中那張扭曲的麵孔和冰冷的威脅,如同淬毒的冰錐,瞬間刺穿了剪輯室內短暫的勝利氛圍。空氣凝固了,之前因獨立紀錄片大師的認可而帶來的振奮,被一種更深的寒意所取代。對方不僅知道他們最隱秘的動向,還能如此精準、如此囂張地直接侵入他們的核心工作區域進行恐嚇。這已不是簡單的騷擾,而是赤裸裸的宣戰。
“立刻切斷所有外部網絡!啟動物理隔離!”鬱堯的聲音通過加密頻道率先響起,冷靜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王越澤臉色鐵青,手指在控製台上飛快操作,主屏幕上的扭曲麵孔和刺耳笑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係統緊急斷網的提示符。安保人員迅速湧入剪輯室,檢查所有設備,確認沒有留下任何物理植入設備。
西園寺導演麵沉如水,眼神銳利如鷹。他沒有驚慌,而是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驚魂未定的麵孔,最後落在紀憐淮蒼白的臉上。“他們害怕了。”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害怕我們的作品,害怕真相被揭示。所以才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但這恰恰證明,我們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
冰見薰立刻安排人員安撫受驚的技術人員,並加強整個後期製作基地的安保巡邏。徐覓緊緊握住紀憐淮冰涼的手,發現她的手在微微顫抖。這不是恐懼,而是極致的憤怒和後怕——對方不僅威脅她,更威脅到了她視若親人的王爸王媽。
“我沒事。”紀憐淮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眼中燃起一簇冰冷的火焰,“他們越是這樣,我越要把‘星’演好。”
就在這時,一個隻有紀憐淮能感知到的、帶著極度不耐煩和冰冷怒意的意念,如同沉寂火山突然噴發,在她識海中炸響:“吵死了!這幫沒完沒了的蟲子!”
是幽稷。祂的意念不再帶有任何調侃,而是充斥著一種近乎實質的、令人靈魂戰栗的森寒。紀憐淮甚至能“感覺”到識海深處那片幽冥領域在劇烈翻騰,仿佛有黑色的風暴在凝聚。
“幽稷?”紀憐淮在心中急切地呼喚。
“閉嘴,安靜待著。”幽稷的意念粗暴地打斷她,帶著一種全神貫注的淩厲,“讓那個叫王越澤的小子,立刻追蹤剛才信號中斷前最後零點五秒的數據流殘影,重點分析其能量衰減軌跡中的非標準波動頻率。快!”
紀憐淮雖不明所以,但毫不遲疑,立刻將幽稷的話原樣轉述給王越澤。王越澤愣了一下,雖然覺得這要求有些奇怪,但出於對紀憐淮的信任和當前緊急的狀況,他立刻照做,調動所有算力分析那瞬間的數據殘骸。
幾分鐘後,王越澤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找到了!有一個極其微弱、幾乎被噪聲淹沒的高維諧振頻段,不屬於任何已知的網絡協議!它像……像一種烙印!”
“把那個頻段特征,導入基地的主動聲納探測係統,用最大功率,對準……”幽稷的意念在紀憐淮腦中快速下達指令,精準地報出了一組複雜的經緯度坐標,那位置遠在千禧城數百公裡外的公海深處,“然後,等著看戲。”
紀憐淮再次轉達,這次連西園寺導演和鬱堯都感到震驚。那坐標位置是一片著名的深海無人區,沒有任何人工設施。但出於一種破釜沉舟的信任,鬱堯下令照做。
基地隱藏的、用於探測水下異常的大型聲納陣列被悄然啟動,將承載著那詭異頻段的強大探測波,定向發射向幽稷指定的坐標。
接下來是短暫的、令人窒息的等待。剪輯室內無人說話,隻有設備運行的微弱嗡鳴。
突然,王越澤麵前的監控屏幕猛地閃爍起來!遠在公海深處的數個海洋環境監測浮標傳回異常數據——在那個坐標點下方約兩千米的海底,監測到了一次短暫但極其強烈的、非自然的地殼震動和能量爆發!伴隨而來的,還有一段被意外記錄到的、充滿雜音卻依舊能分辨出的、淒厲無比的電子尖嘯,隨即所有來自該區域的信號徹底消失!
“這……這是什麼?”徐覓驚駭地問。
王越澤飛速分析著數據,聲音帶著顫抖:“像是……像是某個高度隱蔽的水下中繼站或偵察節點,被一種無法理解的方式……逆向定位並瞬間過載摧毀了!那種能量爆發模式……聞所未聞!”
所有人都驚呆了,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紀憐淮。紀憐淮自己也處於巨大的震撼中,她清楚地知道,這是幽稷的手筆!祂竟然能通過一個網絡信號的殘影,逆向鎖定其物理源頭,並以一種遠超現代科技理解的方式,隔空將其摧毀!
幽稷的意念再次傳來,帶著一絲發泄後的慵懶和毫不掩飾的鄙夷:“哼,清淨了。一隻躲在深海淤泥裡負責傳話的臭蟲而已。下次再敢聒噪,連它主子一起揪出來拍死。”
這番話說得輕描淡寫,卻讓紀憐淮脊背發涼。她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幽稷所擁有的、近乎神魔般的力量。這種力量,遠超人類科技的範疇,充滿了未知與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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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園寺導演深深地看了紀憐淮一眼,那眼神複雜無比,有震驚,有探究,但最終化為一種更深沉的決斷。他沒有追問細節,而是立刻對鬱堯說:“鬱先生,看來我們這位‘朋友’的能量,超乎想象。這對我們是把雙刃劍,但眼下,它幫我們解決了一個迫在眉睫的威脅。我們必須利用這個機會。”
鬱堯在頻道那頭沉默片刻,顯然也在消化這驚人的信息。他迅速恢複冷靜:“明白。我會立刻派人以科研考察的名義,秘密前往那片海域調查殘骸,看能否找到更多關於‘遺物會’的線索。同時,王越澤,全力分析那個高維諧振頻段,這可能是我們理解對方技術的關鍵。”
他頓了頓,語氣嚴肅地補充道:“憐淮,還有……你那位‘朋友’,我代表基石廳,感謝這次的援手。但請務必謹慎,這種力量一旦失控,後果不堪設想。”
紀憐淮鄭重地點了點頭,在心中對幽稷說:“謝謝你,幽稷。但……下次能不能稍微……溫和一點?剛才那一下,太嚇人了。”
幽稷的意念哼了一聲:“溫和?對敵人溫和就是對自己殘忍。本座沒直接把那一片海域蒸乾,已經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極力克製的結果了。行了,沒事彆打擾本座休息,剛才那一下還挺費勁的。”語氣依舊傲嬌,但紀憐淮能感覺到祂意念中透出的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這場突如其來的網絡入侵與幽稷隔空淩厲的反擊,雖然短暫,卻徹底改變了局勢。它不僅粉碎了“遺物會”一次精心策劃的恐嚇行動,更向核心團隊揭示了紀憐淮身邊存在著一個無法用常理解釋、擁有恐怖力量的“盟友”。這帶來了巨大的安全感,也帶來了更深層次的憂慮和敬畏。
接下來的幾天,團隊在一種更加複雜的心態下加速工作。後期製作進入最後的衝刺階段,配樂、混音、特效合成同步進行。西園寺導演對最終成片的要求達到了苛刻的程度,每一個細節都反複打磨,他要確保《星骸之語》不僅是一部電影,更是一件足以撼動人心、經得起任何審視的藝術品。
紀憐淮的狀態也調整到了最佳。幽稷的這次出手,雖然震撼,卻也無形中消除了她最大的恐懼——對王爸王媽安全的擔憂。她知道,隻要有幽稷在,至少這種直接的、超越常規的威脅,能被有效遏製。這種安心感讓她能更加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她的配音和補拍工作完成得異常出色,情感飽滿,層次分明,連最挑剔的西園寺導演都頻頻點頭。
王越澤那邊對高維諧振頻段的分析取得了初步進展,雖然無法完全破解其原理,但確認這是一種極其先進的、利用空間本身某種屬性進行超距信息傳遞的技術雛形,遠非當前人類科技所能企及。這一發現讓鬱堯和基石廳高度重視,將其列為最高機密,並加大了對“遺物會”背後可能存在的非人類或超前沿科技支撐的調查力度。
同時,對公海深處那被摧毀節點的秘密打撈也悄然進行。儘管大部分設備已徹底損毀,但還是在殘骸中提取到了一些無法識彆的合金碎片和能量殘留物,經分析同樣不屬於已知的任何科技體係。這些物證進一步證實了“遺物會”的神秘與危險。
就在成片即將最終鎖定的前一天,那位獨立的紀錄片大師如約前來,進行了一次絕對私密的審片。整個審片過程在高度安保下進行,紀憐淮和核心團隊在隔壁房間緊張地等待著結果。
三個多小時後,審片室的門打開。那位以嚴肅和挑剔著稱的大師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神情,有震撼,有沉思,更有一種深沉的感動。他緊緊握住西園寺導演的手,聲音有些沙啞:“西園寺先生,這是一部……偉大的作品。它不僅僅是一部科幻電影,它是對生命、對文明、對記憶與存在本質的深刻叩問。尤其是紀小姐的表演……她讓我相信,宇宙中真的存在過那些文明,真的有過那樣的悲傷與渴望。我願意為這部影片,儘我所能。”
這一刻,所有的艱辛、危險和壓力,仿佛都得到了回報。團隊成員們相視而笑,眼中閃爍著淚光。他們知道,他們創造出了真正有價值的東西。
然而,成功的喜悅並未持續太久。鬱堯帶來了最新情報:“遺物會”在輿論和資本層麵的活動明顯加劇,幾家被他們滲透或控製的媒體開始大規模散布關於《星骸之語》的負麵謠言,甚至暗示影片的製作過程涉及非法和不道德的行為。同時,他們似乎也在加緊與某些國際發行商的秘密接觸,試圖在發行環節設置障礙。
“最後的戰鬥,不在剪輯室,而在市場,在輿論場。”西園寺導演冷靜地說,“我們的武器,就是這部成片。準備啟動最終方案,按計劃進行全球首映籌備。我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影片與觀眾見麵,用作品本身,粉碎一切謠言。”
最終方案,是一個極其大膽的計劃:放棄傳統的長時間預熱宣傳,在極短時間內,於全球數個核心城市同步舉行盛大首映禮,利用頂級影評人和行業領袖的口碑效應,瞬間引爆話題,讓對手來不及做出有效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