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青的指尖輕巧一挑。
那縷近乎消散的能量殘留，被他從艙壁的角落裡牽引而出，懸浮於指尖之上，微微顫動。
它很微弱，下一秒就可能徹底歸於虛無。
可就是這縷氣息，讓陳長青那顆古井無波的道心，泛起了一絲冰冷的漣漪。
這縷劍意，太過純粹。
純粹到仿佛它的存在，就是為了“斬”這一個概念而生。
其中蘊含的鋒銳與霸道，遠非之前遭遇的天狼星人所能比擬。更重要的是，在那霸道之下，還藏著一種更為核心的意誌——一種高高在上，漠視萬物，仿佛手握天條，裁決眾生的“審判”之意。
林晚晴不知何時已來到他的身邊，她那雙秋水般的眸子落在劍意之上，美眸微凝。
作為當世最頂尖的劍修，她比任何人都能理解這縷氣息的可怕。
“這股劍意……很強。”她輕聲開口，聲音裡帶著罕見的凝重，“它的‘道’，已經超越了單純的斬殺，更像是一種……法則的執行者。”
她沉吟片刻，找到了一個更精準的詞。
“對，是審判。它的每一次出劍，或許都不是出於私人的恩怨情仇，而是在執行某種它所認定的‘天理’。”
陳長青默然不語。
一個將“審判”融入自身劍道的文明或強者？這可比單純為了利益而戰的敵人，要麻煩得多。
他必須搞清楚，這縷劍意的主人是誰。
“退後一些。”陳長青對林晚晴說。
他雙眸微闔，再睜開時，那雙漆黑的瞳孔深處，已然化作兩片旋轉的、吞噬一切光線的歸墟星雲。
【歸墟之瞳】，全力催動！
他要以這縷殘存的劍意為引，逆轉時光，回溯因果，窺探其源頭！
嗡——！
陳長清眼前的世界驟然失去了色彩。無儘的、破碎的、斷斷續續的時光碎片，化作洶湧的洪流，迎麵撲來。
他“看見”了。
在一個巨大到無法想象，漂浮於星海之中的金屬船塢內。
無數體型龐大的機械臂，正在組裝著一艘又一艘的“滲透者”。
畫麵模糊而抖動，像是信號極差的老舊錄像帶。
就在這艘即將被送往地球的“滲透者”出廠前的最後一刻，一個身影，出現在了它的旁邊。
那是一個身穿銀色星辰長袍的身影，身形挺拔，卻麵目模糊，籠罩在一層永恒的迷霧之中，無法被任何存在所窺探。
他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指尖上，縈繞著一縷與陳長青此刻指尖上一般無二的劍意。
他對著“滲透者”的生物艙，輕輕一點。
那縷劍意，便烙印了進去。
這似乎隻是一個例行的、微不足道的加密或標記手段。
陳長青催動著【歸墟之瞳】，試圖穿透那層迷霧，看清那人的麵容。
然而，就在他神念集中的那一瞬間——
畫麵中，那個本應存在於遙遠過去，對未來一無所知的模糊身影，仿佛心有所感，竟猛然“抬頭”！
他那被迷霧籠罩的麵部，驟然亮起了兩點星芒。
不，那不是星芒。
那是一雙眼睛！
一雙仿佛蘊含著億萬星辰生滅、宇宙輪轉、法則更迭的恐怖眼眸！
這雙眼眸，跨越了無窮的時光長河，洞穿了因果的壁壘，精準地，與正在“偷窺”未來的陳長青的【歸墟之瞳】，在這一刻，對視在了一起！
轟！！！
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恐怖意誌，如同一柄橫貫宇宙的無形神劍，順著那道窺探的視線，狠狠地斬進了陳長青的識海！
陳長青的腦海中，仿佛有億萬顆超新星同時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