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青懷中的林晚晴，身軀正微微輕顫。
這不是虛弱。
這是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本能——恐懼。
降臨的，並非生靈。
它是一個“概念”。
一個由“終結”、“寂滅”、“虛無”等一切負向概念聚合而成的扭曲巨獸。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宇宙間所有“存在”的終極否定。
在它出現的瞬間，歸墟星海本就混亂的法則開始加速崩塌。
時間斷裂成無法銜接的碎片。
空間被碾成最原始的齏粉。
光與暗的界限都在消弭，萬事萬物，都在朝著絕對的“零”滑落。
概念巨獸的身側，一道身影悄然歸位。
是牧羊人。
他此刻已非人形，而是化作了巨獸的一條臂膀，是他意誌的具現延伸。
他身後，是無窮無儘，遮蔽了整片星海的虛空大軍。
那並非軍隊。
他們曾是各個宇宙的生靈，曾是叱吒風雲的強者，甚至曾是一整個璀璨鼎盛的文明。
如今，他們都被“零度穩定”這個概念徹底同化，臉上掛著永恒而死寂的安詳。
沒有痛苦。
沒有思想。
沒有掙紮。
他們，是活著的“無”。
“你所求的安穩，我能給你。”
虛空之主的聲音，不依靠任何介質，直接在陳長青的“存在”層麵響起。
宏大，冰冷，卻又裹挾著一種致命的慈悲。
一幅幅畫麵，跨越時空，直接烙印在陳長青的道心之上。
宇宙從奇點爆發，星辰燃燒，生命在蠻荒中誕生。
文明如煙火般絢爛，強者逆天而行，試圖掙脫名為宿命的枷鎖。
但最終，熱寂降臨，萬物凋零，一切都將歸於冰冷死寂。
然後，是下一個輪回。
重複著同樣盛大，同樣無意義的悲劇。
“看，這就是‘有’的痛苦。”
虛空之主的聲音帶著一種悲憫的誘惑。
“掙紮，毫無意義。輪回，不過是徒增苦難。”
“臣服於我，獻出你體內的混沌核心，與我融合。”
“我將賜予整個宇宙真正的‘零度穩定’。”
“萬物歸於永恒的安眠，再無紛爭，再無痛苦。這，難道不是你一直追求的，終極的‘安穩’嗎？”
這話，如同一根毒針，直刺陳長青的道心根本。
從被天劫追殺的那一天起，他所求的，不就是安穩嗎？
永恒的安眠，確實是一種誰也無法打擾的、絕對的安穩。
陳長青將懷中的林晚晴護得更緊了些。
他抬起頭。
那雙蘊含了混沌與秩序的眼眸，平靜地注視著眼前的概念巨獸。
他笑了。
“你的‘安穩’，是墳墓的安穩。”
陳長青的聲音並不洪亮，卻在這片走向“無”的星海中，鑿刻下清晰的痕跡。
“我想要的安穩，是院子裡那棵樹，年年發芽，歲歲枯榮。”
“是陰陽流轉，萬物生生不息。”
“死，隻是‘生’的一部分，從來不是全部。你所謂的‘零度穩定’，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囚籠，是對‘生’最徹底的否定。”
陳長青頓了頓，話鋒一轉，帶上了幾分商量的口氣。
“說白了，你這買賣，我虧本啊。”
“你！”
虛空之主那亙古不變的意誌，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
也就在此時。
林晚晴的劍，動了。
她的劍意衝天而起，沒有斬向虛空之主，也沒有斬向那無儘大軍。
它化作一道純粹的、守護的光，將虛空之主試圖繼續灌輸而來的概念洪流，一劍斬斷！
虛空之主的意誌中，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