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中的銀龍發出哀鳴,鱗片片片崩解成晶瑩的碎屑。失去壓製的陰風趁機撕開夜幕,裹挾著千萬道黑影如毒蛇出洞。最先撲來的怨魂脖頸扭曲成詭異的弧度,空洞的眼眶裡綠火明滅,指甲縫裡還嵌著未腐儘的血肉。它們的嘶吼聲交織成尖銳的音浪,震得梁柱簌簌落灰,地麵青磚開始滲出腥臭的黑液。
密密麻麻的黑影在龍卷風外聚成漩渦,層層疊疊的鬼手從霧中探出,指甲上凝結的屍油滴落在地,瞬間腐蝕出滋滋冒煙的深坑。雪丐望著如潮水般湧來的幽冥軍團,乾裂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龍鱗紋路在掌心黯淡下去,唯有眼中仍燃燒著不屈的火光。
"嘖嘖嘖......"幽冥佛凹陷的臉頰抽搐著,潰爛的嘴角溢出黑血,發出金屬刮擦般的刺耳怪笑。它周身鬼霧如同沸騰的瀝青,在暗紅鎖鏈間翻湧纏繞,每一道鎖鏈勒進骨縫的地方都冒出青煙。扭曲的麵孔上,猩紅豎瞳映著血陣的紅光,癲狂的笑意幾乎要撕裂臉頰:"你以為這些孤魂野鬼是被脅迫的?"
它突然暴起,脖頸扭曲成不可思議的角度,指骨節哢哢作響地指向天空:"他們是人世間百年怨氣所化!"沙啞的嘶吼中,舌尖噴出幽藍鬼火,"是從十八層地獄爬出來的餓鬼!"隨著尖銳的長嘯撕裂空氣,幽冥佛周身炸開刺目的血芒,那些在龍卷風外徘徊的怨魂突然集體發出非人的尖嘯。
無數扭曲的肢體從黑霧中探出,有的脖頸斷裂倒垂,有的眼球暴突欲墜,空洞的眼眶裡燃燒著貪婪的綠火。它們不顧一切地撞向搖搖欲墜的龍卷風,指甲抓撓冰麵的聲響令人牙酸。雪丐銀發沾滿鮮血,踉蹌著後退,龍鱗紋路在皮膚上黯淡下去。每一道撞擊都震得他喉間腥甜翻湧,最終一口鮮血噴出,在冰麵上綻開猙獰的血花。
血陣中暗紅鎖鏈如同活物般死死絞住幽冥佛佝僂的軀體,鎖鏈表麵猙獰的人臉浮雕不斷開合,發出淒厲哀嚎。路人單足踏在傾斜的梁柱頂端,古銅色的麵龐在血光中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眉骨處凝結的血珠順著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滴落。他垂眸睨視陣中妖物,染血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發燙的朱砂葫蘆,葫蘆表麵的饕餮紋正吞吐著暗紅霧氣。
"好算計啊,幽冥佛。"沙啞的嗤笑混著血絲噴濺在青磚上,路人瞳孔裡跳動著銳利的寒芒,"故意以雪丐為餌,順著他的蹤跡找到刀泉寺的精鋼伏虎陣。"他屈指彈向陣眼,符文頓時如同沸騰的鐵水般扭曲變形,纏繞在幽冥佛脖頸的鎖鏈驟然收緊,"可惜再精妙的布局,也抵不過陣法相克!"
話音未落,路人猛地揮動手臂,袖口甩出的朱砂粉末在空中劃出詭異咒文。血陣符文爆發出刺目紅光,如蛛網般蔓延的鎖鏈突然迸發萬千尖刺,深深紮進幽冥佛潰爛的皮肉。妖物發出非人的慘叫,骨骼錯位的脆響混著皮肉撕裂聲在閣樓回蕩。路人看著幽冥佛抽搐的身軀,染血的嘴角勾起輕蔑弧度:"如今你重傷垂死,就算有通天修為,也彆想從這血陣裡討得半分便宜!"
幽冥佛被暗紅鎖鏈絞得脊柱寸寸扭曲,佝僂的身形宛如折斷的枯木,卻仍梗著脖頸發出夜梟般的尖笑。它猩紅豎瞳倒映著血陣流轉的符文,眼底跳動的幽火仿佛要將整個世界灼燒殆儘。潰爛的嘴角溢出冒著青煙的黑血,順著下巴滴落的毒汁將青磚腐蝕出蜂窩狀的深坑,每一道裂紋裡都滲出詭異的紫霧。
"嘖嘖嘖,真是笑話!"妖物喉間發出金屬摩擦般的聲響,凹陷的臉頰隨著獰笑劇烈抽搐,暴起的青筋在半透明的皮膚下如同蠕動的蚯蚓。它突然猛地甩頭,周身鬼霧如沸騰的瀝青翻湧,凝聚出數十張扭曲變形的鬼臉。這些鬼臉空洞的眼窩裡流淌著血淚,張開的巨口中伸出腐爛的長舌,正貪婪地舔舐著空氣中的血腥味。
"堂堂黃泉守墓人,居然與佛門走狗狼狽為奸!"幽冥佛猛地弓起脊背,鎖鏈勒進血肉的地方濺起黑色血花,"就不怕地下的老祖宗們掀開棺材板,看看你這副助紂為虐的醜態?"它布滿裂痕的指尖突然迸發出幽藍鬼火,將整個血陣映得忽明忽暗,枯瘦如柴的身軀在光影交錯間顯得愈發猙獰可怖。
路人指尖的血珠墜入血陣,符文驟然迸發出刺目的紅光,將他緊繃的側臉映得忽明忽暗。幽冥佛的話語如淬毒的箭矢,字字句句穿透耳膜,在腦海中炸開驚雷。他喉結劇烈滾動,吞咽下滿嘴腥甜,額角青筋隨著太陽穴突突跳動,冷汗順著發梢滴落在染血的衣襟上,暈開深色的水痕。
蒼恒老和尚斥責時緊皺的眉峰、雪丐信任的目光中閃爍的堅毅、幽冥佛嘴角扭曲的獰笑,三幅畫麵在他眼前交替閃現,攪得胸腔發悶。他死死咬住下唇,齒間滲出鮮血,卻渾然不覺。顫抖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腰間的朱砂葫蘆,粗糙的觸感反而讓他更加心慌——這些年東奔西走降妖除魔,竟從未追問過自己誅殺的妖物,是否真如傳聞般惡貫滿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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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陣中翻湧的鬼霧,那些扭曲的鬼臉仿佛都在無聲嘲笑。他踉蹌著後退半步,後背撞上冰涼的梁柱,這才驚覺掌心已被冷汗浸透。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壓不住心頭翻湧的不安:這場看似正邪分明的爭鬥,背後究竟藏著怎樣的因果?而自己,又是否真的站在正義的一方?
"又是助紂為虐?"他踉蹌著扶住震顫的梁柱,染血的指節在木紋上留下猙獰的血痕。血陣嗡鳴聲震得耳膜生疼,卻蓋不住心底的驚濤駭浪。幽冥佛的嗤笑與雪丐的怒吼在腦海中反複拉鋸,兩股立場如同冰火在胸腔內激烈交鋒,燒得他眼眶發紅,喉間發緊。
他盯著掌心新添的傷口,溫熱的鮮血混著舊疤的結痂蜿蜒而下,在陣眼處暈開暗紅漣漪。符文吞噬血液後驟然暴漲,卻照不亮他眼中的迷茫。顫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傷口邊緣,皮肉翻卷的刺痛反而讓他清醒——那些曾以為理所當然的善惡界限,此刻竟模糊得可怕。每一次揮劍都自詡替天行道,如今卻像被人扯下遮眼布,驚覺自己或許隻是他人棋局中的卒子。
鮮血不斷注入陣眼,血陣光芒愈發刺目。他望著幽冥佛扭曲的鬼臉,忽然分不清這是堅定的誅殺,還是用行動逃避更深層的拷問。夜風卷著血腥味撲來,他卻感覺不到寒意,隻覺靈魂被無形的利刃反複切割,將多年的信念剜得千瘡百孔。
幽冥佛的怪笑突然穿透血陣轟鳴:"小子,我們往日無憂近日無仇,你可想清楚你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妖物周身黑霧翻湧,掌心燃起的赤藍色幽冥鬼火詭異地跳動著,火焰中隱隱浮現出無數扭曲的人臉。火苗吞吐間,空氣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響,燒焦的氣味混著硫磺味撲麵而來,將整個閣樓渲染得如同地獄深淵。
赤紅血線如活蛇般順著掌心傷口噴湧而出,滴落在陣眼的刹那,赤藍色鬼火驟然暴漲,將血珠瞬間蒸騰成刺鼻的血霧。路人瞳孔猛地收縮成針尖,喉間溢出壓抑的悶哼,青筋在脖頸處暴起如虯結的樹根。幽冥佛周身鬼霧翻湧成猙獰的鬼臉,枯瘦的指尖勾著幽藍火焰,正將血陣符文一點點熔煉成虛無。
"休想!"他暴喝一聲,反手抽出腰間匕首。鋒利的刃口劃過手腕的瞬間,動脈噴濺的鮮血在空中劃出一道猩紅弧線,如暴雨般澆向鬼火。滋啦聲響中,赤藍火焰發出不甘的尖嘯,大片符文重新亮起刺目的紅光。濃烈的血腥味混著硫磺氣息在閣樓彌漫,熏得他眼眶刺痛,鼻腔發腥。
雙腿仿佛被灌了千斤重鉛,他踉蹌著扶住搖晃的梁柱,眼前開始泛起密密麻麻的黑點。冷汗順著脊背滑入衣領,染血的匕首在掌心打滑,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太陽穴的劇烈刺痛。幽冥佛的怪笑如同毒蛇在耳畔嘶鳴,而他咬破舌尖,用最後的清醒維持著血陣的運轉,不讓一絲虛弱泄露。
幽冥佛凹陷的臉頰抽搐著,露出森白獠牙發出桀桀怪笑,潰爛的嘴角不斷溢出冒著青煙的黑血。它周身翻滾的鬼霧驟然化作萬千鎖鏈,每根鎖鏈表麵都纏繞著扭曲的人臉,空洞的眼窩裡跳動著幽綠鬼火。這些鎖鏈如活蛇般瘋狂撕扯血陣符文,所過之處,地麵青磚寸寸崩裂,暗紅色咒文在撞擊中迸濺出火星。
儘管妖物重傷之下身形佝僂如枯枝,每次發力卻讓整個閣樓劇烈震顫。它每揮動一次手臂,空氣便發出撕裂般的尖嘯,鎖鏈撞擊血陣的轟鳴聲震得眾人耳膜生疼。路人的膝蓋不受控製地顫抖,傷口湧出的鮮血早已變得稀薄,染血的衣襟黏在身上,每呼吸一口都伴隨著肺部的刺痛。
他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用尖銳的刺痛強撐著搖搖欲墜的意識。豆大的汗珠順著額角滾落,模糊了視線。血陣的光芒在鬼霧的衝擊下忽明忽暗,符文如同風中殘燭般閃爍,隨時都可能被幽冥佛的攻勢徹底撲滅。
淨空老和尚身披褪色袈裟,端坐在滿地狼藉中,殘破的蒲團沾滿血汙與碎瓦。他雙手合十,佛珠在骨節分明的指間緩緩轉動,檀木珠子與指甲相觸,發出輕而規律的叩擊聲。周遭符咒迸裂的轟鳴、鬼霧翻湧的尖嘯,在他耳畔仿佛都成了虛無,唯有垂眸誦經的神態,恍若置身紅塵之外。
雪丐銀發染血,身形搖晃著單膝砸向青磚,濺起的碎石混著黑血飛濺。他抹去嘴角溢出的毒汁,暴起的青筋在脖頸處突突跳動,沙啞的怒吼震得梁柱簌簌落灰:"淨空你個死禿驢!沒看見我們快撐不住了?還不快過來搭把手!"話音未落,又是一口帶著冰渣的汙血噴出,在地麵腐蝕出滋滋作響的深坑。
老和尚終於抬眼,渾濁的瞳孔掃過渾身浴血的眾人,目光深邃如寒潭映月。他唇齒輕啟,卻未發出半個字,隻是指尖撚動佛珠的動作未曾停歇。戰場的硝煙裹著硫磺味漫過他的袈裟,卻帶不走分毫從容,唯有袈裟下擺隨風輕揚,顯出與周遭廝殺格格不入的寧靜。
蒼梧和尚雙掌合十的骨節發白,檀木佛珠在指間瘋狂轉動,發出密如驟雨的撞擊聲。他蒼白的麵容因急切泛起病態的潮紅,額間汗珠順著溝壑縱橫的皺紋滾落,浸透了胸前褪色的袈裟。"阿彌陀佛!雪丐施主,你可錯怪師叔了!"他的聲音因氣息不穩而發顫,仿佛每說一個字都要耗儘全身力氣。
隨著蒼梧沙啞的講述,硝煙彌漫的閣樓突然震顫起來,青磚縫隙滲出縷縷金芒,仿佛時空在此處撕開一道裂縫。三年前的景象如走馬燈般在眾人眼前浮現——血色殘陽將六合彩染成煉獄,拓拔鬼王頭戴白骨冠冕,率領的鬼族大軍踏著腐雲壓境。青麵獠牙的惡鬼揮舞著鏽蝕的鎖鏈,利爪撕開百姓喉嚨的瞬間,暗紅血霧如煙花般炸開,孩童的哭喊聲混著兵器碰撞的鏗鏘,在斷壁殘垣間激蕩出令人心悸的回響。
淨空老和尚身披的袈裟早已被血浸透,深褐色的血跡順著衣擺滴落,在陣眼處暈開成詭異的曼陀羅圖案。他枯瘦的手指結出的佛印在黑暗中迸發金光,每一次抬手,都有金色蓮台虛影從掌心綻放,將撲來的鬼卒震成齏粉。然而鬼族無窮無儘,如潮水般前仆後繼,利爪抓撓在他身上留下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痕,腥臭的黑血濺滿他蒼白的麵容。
當最後一名鬼卒在佛光中消散時,淨空的身形晃了晃,嘴角溢出的鮮血順著下頜滴落在佛珠上。他卻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張開雙臂將蜷縮在陣眼處的幸存百姓護在身後。夕陽的餘暉穿透硝煙,為他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輪廓,宛如一尊不朽的佛像。那一刻,連呼嘯的陰風都為之停滯,唯有他沉重的喘息聲,在死寂的戰場上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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