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逼近半步,拐杖再次戳地,聲音裡的威脅毫不掩飾:“你們要是識相,就趕緊讓出道兒來,說清楚結界的破解法子!咱們各救各的人,救完之後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乾;但要是還敢拿‘七星塚規矩’當擋箭牌攔著,就彆怪我們卦莊弟子不客氣!”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眼角的皺紋繃得像拉滿的弓弦,連花白的發絲都跟著微微顫動:“到時候,我們不僅要拆了你們這藏著結界的破林子,還要掀了你們七星塚‘護佑江湖’的假招牌,讓全天下人都看看,你們這群老東西,是怎麼眼睜睜看著小姑娘送死的!”
話音未落,前方槐樹林的陰影裡突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緊接著,二三十道身影陸續走了出來——個個穿著和老者同款的玄色錦袍,隻是袍角被整齊地裁短了半尺,剛好露出腳踝,顯然是為了方便在山林間行動。錦袍領口都係得緊緊的,腰間統一彆著三枚青銅卦簽,卦簽上刻著不同的卦象,在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每個人手裡都握著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劍,劍身狹長,劍刃映著樹影,晃出細碎的冷光。
為首的幾個年輕弟子,看著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臉頰漲得通紅,像被火炭燙過似的,連耳尖都泛著紅。他們握著劍柄的手微微發抖,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劍鞘上的纏繩被攥得變了形,顯然是又急又怒——既急著救回被擄的小師妹,又怒於七星塚的阻攔。
他們齊齊站定,形成一道半弧形的人牆,氣勢洶洶地盯著季五和光天。最左邊的弟子,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貼在皮膚上,他死死咬著下唇,眼神裡滿是急切的怒意,連呼吸都透著緊繃的戰意,胸口隨著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旁邊的弟子則將短劍往前遞了半寸,劍尖對著地麵,卻帶著隨時要出鞘的架勢,喉結不停滾動,顯然在強壓著動手的衝動。
人群中偶爾傳來幾聲壓抑的咬牙聲,玄色錦袍的衣角在風裡輕輕顫動,卻沒一個人後退半步——整支隊伍像一柄蓄勢待發的劍,雖未出鞘,卻已透著逼人的鋒芒,連周圍的空氣都仿佛被這緊繃的戰意凍住,隻剩下樹葉被風吹動的“沙沙”聲,更襯得場間的對峙愈發凝重。
路人看得心頭一震,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手不自覺地按在腰間的短刀上——老棗木刀柄的溫潤觸感,讓他稍稍定了定神。可沒等他反應過來,林子的另一邊又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粗聲粗氣的叫囂:“還有我們五行門!”
卦莊的人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巷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群穿著明黃色勁裝的人便湧了出來。他們的勁裝剪裁利落,袖口和褲腳都束得緊緊的,腰間係著黑色皮腰帶,彆著短刃與暗器,一看便是常年習武的模樣。人數與卦莊這邊不相上下,約莫二三十個,站成半弧形,將卦莊眾人隱隱圍在中間,個個眼神銳利,手按在兵刃上,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為首的漢子格外惹眼——身高足有八尺有餘,比身邊最壯實的弟子還要高出一個頭,肩寬背厚,往那一站,像座鐵塔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他滿臉絡腮胡,胡須又黑又密,遮住了大半個臉頰,隻露出一雙瞪得溜圓的眼睛,眼神裡滿是怒火,像是要噴出火來。腰間係著一根一尺寬的鮮紅綢帶,綢帶末端繡著黑色的“五行”二字,被夜風一吹,獵獵飄起,在夜色裡格外紮眼。
最嚇人的是他手裡的兵刃——一柄半人高的開山刀,刀身寬得能擋住胸口,刀刃泛著冷冽的寒光,靠近刀柄的地方還沾著幾縷未乾的血漬,血珠順著刀身往下滴,落在青石板上,發出“滴答”的輕響,空氣中瞬間彌漫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絡腮胡漢子剛在巷口站定,胸膛還因急促趕路微微起伏,下一秒便猛地扯開嗓子大吼——那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炸開,粗啞又雄渾,震得頭頂老槐樹的枝葉“嘩嘩”作響,原本掛在枝頭的幾片枯黃槐葉,竟被這股聲浪直接震得脫離枝乾,打著旋兒飄落在青石板上。
“我五行門的小師妹!”他咬牙切齒地喊出第一句,眼神死死盯著卦莊眾人,那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戳出兩個洞來,“昨天傍晚在象背河渡口附近被擄走了!我們查了一路,打聽著人就是往你們七星塚的方向去的!”每說一個字,他的牙關都咬得發緊,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濃濃的戾氣,連呼吸都變得粗重,胸口隨著怒吼劇烈起伏。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卦莊眾人緊握兵刃的手,怒火更盛,又往前踏了一步,厚重的靴子踩在青石板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現在我們要去象背河救人,耽誤一秒,我師妹就多一分危險!你們七星塚要是敢攔路!”
話音未落,他雙手猛地握住開山刀的刀柄,手臂上的青筋瞬間暴起,肌肉繃得像鐵塊。緊接著,他將刀高高舉起,又狠狠往下一杵——“哐當!”一聲巨響,開山刀的刀尖直接插進青石板裡,石板被震得裂開幾道細縫,周圍的人都能感覺到腳下的地麵輕輕晃了晃,連巷口掛著的破舊燈籠都跟著搖擺起來,光影在牆麵上亂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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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身插在石板中,還在微微顫動,沾在上麵的血漬順著刀刃往下流,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暗紅。絡腮胡漢子盯著卦莊裡兩位年長的老者,聲音冷得像冰:“今天就把你們這兩把老骨頭拆成八段,扔去象背河喂蜮!讓你們也嘗嘗,親人被怪物啃噬的滋味!”
他身後的五行門弟子也跟著怒吼起來,紛紛舉起兵刃,短刃在夜色裡泛著寒光,原本就緊繃的氣氛,此刻更是像拉滿的弓弦,隨時都可能斷裂。老槐樹葉還在“嘩嘩”作響,卻像是在為這即將爆發的衝突,添上了幾分緊張的背景音。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五行門弟子也紛紛拔出短刃,刀刃出鞘的“鏘鏘”聲此起彼伏,有人還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怒視著卦莊的人,顯然是做好了隨時動手的準備。夜風卷著殺氣,老槐樹葉還在嘩嘩作響,巷子裡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兩撥人馬一左一右,像兩道潮水般將七星塚的兩位老者和路人圍在中間,手裡的兵刃都微微抬起,寒光在月光下交錯,空氣瞬間凝固得能擰出水來。路人看著眼前劍拔弩張的場麵,眉頭又擰成了死結——他既盼著這些門派能聯手破結界,又怕他們先打起來,耽誤了救小葉子的時間,心像被兩隻手揪著,又慌又急。
季五剛站定沒多久,眼角餘光便瞥見兩側巷口有身影逼近——左側是卦莊人穿的玄色錦袍,衣料上繡著暗紋,走動時衣擺掃過地麵,帶著幾分沉穩的殺氣;右側是五行門的明黃勁裝,顏色鮮亮卻透著凶悍,兩隊人馬呈扇形緩緩圍攏過來,腳步整齊卻有力。
五六十人的腳步聲疊加在一起,踏在鋪滿落葉的青石板上,“簌簌”聲此起彼伏,像是無數隻蟲子在爬,聽得人心頭發緊。被稱作“季五”的瘦老者原本還算平靜的臉色,此刻“唰”地一下沉了下去,原本鬆弛的臉頰瞬間繃緊,連眼角的皺紋都像是被怒火熨平了幾分。
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猛地攥緊,指關節因用力過度而泛出青白,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頜下那幾縷稀疏的白須也氣得微微顫抖,隨著他急促的呼吸輕輕晃動,連平日裡梳理得整齊的發髻,都有幾根碎發垂落下來。
季五往前疾邁半步,動作快得不像個老者,灰袍的下擺被帶得飛起,掃過地麵的枯草莖,發出“沙沙”的輕響。他盯著卦莊和五行門的領頭人,眼神裡滿是難以置信的詫異,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那目光裡既有憤怒,又有藏不住的慌亂,像是自己最隱秘的心事被人撞破。
“你們是怎麼通過迷霧森林找到這裡的?”他終於開口,聲音帶著幾分急促的喝問,語氣裡滿是不甘與震驚,“那林子常年飄著青瘴,瘴氣能迷人心智,進去的人十有八九會在裡麵打轉,最後被瘴氣熏得瘋癲!”
他頓了頓,胸口因激動而劇烈起伏,又往前逼近一步,聲音提高了幾分:“就算你們能抗住瘴氣,裡麵的磁場亂得很,連銅製羅盤都會被瘴氣蝕得指針亂轉、徹底失靈!你們難不成有通天的本事,能憑著一雙肉眼,穿過那片死域?”
說這話時,他的眼神掃過圍攏過來的眾人,像是要從他們臉上找出答案,又像是在確認這一切不是幻覺。灰袍在夜風裡輕輕飄動,卻掩不住他此刻的慌亂——那迷霧森林是此處最大的屏障,如今被人輕易突破,他心底最後一道防線,也跟著搖搖欲墜。
“六哥,彆問了!”微胖老者光天突然粗聲打斷,手裡的烏木戒尺“唰”地指向路人,戒尺頂端的青銅獸頭泛著冷光。他圓睜著眼睛,鼓著腮幫子,原本憨態的臉此刻滿是怒意,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肯定是這小子引過來的!剛才他一路跟在咱們身後,我就覺得不對勁,說不定早就偷偷留了記號,把這些人都招來了!”
被季五陡然喝問,那路人先是一怔,眼睛瞪得圓圓的,像是沒反應過來自己成了焦點,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脖子,肩膀也微微垮下來,透著幾分局促。他抬手撓了撓頭,額前被汗水浸濕的碎發本就貼在皮膚上,這麼一蹭,更是亂得像團稻草,幾縷發絲還粘在了額角。
反應過來後,他臉上立刻堆起幾分歉意的憨笑,嘴角咧開,露出兩顆淺淺的虎牙,原本緊繃的氣氛竟被這笑容衝淡了些許。隻是那笑容裡帶著明顯的心虛,眼神不自覺地往旁邊瞟,不敢直視季五和卦莊首領的目光,語氣也軟了下來,還帶著點“不打自招”的坦誠,聲音輕輕的,甚至有些發虛:
“嗬嗬,真是對不住啊二位前輩……”他先拱了拱手,姿態放得極低,“剛才從城裡追過來的時候,我瞅著二位走得快,心裡慌,怕自己腳慢跟丟了你們,就、就趁你們不注意的時候,在路過的老槐樹乾上、路邊的青石疙瘩上,悄悄放了玄武尋物龜。”
說到“玄武尋物龜”時,他聲音壓得更低,手指還無意識地撚了撚衣角,像是怕被責怪:“那玩意兒不是什麼貴重東西,是小葉子以前用山桃木做的小玩意兒,也就拇指那麼大,龜殼上刻了淺淺的引氣紋——小葉子說,那紋路能跟著活人的氣味走,隻要不被雨水泡了,就能引著人找過來。”
他咽了口唾沫,偷偷抬眼瞄了瞄季五的臉色,見對方沒立刻發作,才繼續往下說,語氣裡滿是懊悔:“我當時就想著,萬一真跟丟了,還能順著龜的方向找回來,沒彆的心思……真沒想著那尋物龜的氣勁會引著五行門和卦莊的朋友過來,給二位添這麼大麻煩,是我考慮不周,對不住,對不住!”
說著,他又連連拱手,腦袋都快低到胸口,額頭上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濕痕。那副手足無措的模樣,倒不像是裝出來的,反倒讓人覺得,他是真沒料到自己這點“小心思”,會引發這麼大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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