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弟子也紛紛點頭,有人往前湊了湊,有人攥緊了手中的法器,連之前猶豫著不想往前走的幾人,都下意識地豎起了耳朵,眼神裡滿是期待——他們雖擔心接下來的凶險,卻也不想看著世代守護的象背山變成毒山。
季五見眾人有了悔改之意,臉色稍稍緩和,他背著手來回走了兩步,枯瘦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掌心,月白色道袍的下擺掃過地麵,留下淺淺的痕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辦法嘛,自然是多得很!”他停下腳步,轉過身麵對眾人,語氣變得鄭重起來,“像是用內力驅散局部的霾毒,用特製的草藥淨化小範圍的水源,這些法子都能應急,能解一時之困。”
說到這兒,季五話鋒猛地一轉,先前還帶著痛心的眼神瞬間變得堅定,像淬了光的釘子,連聲音都比剛才提高了幾分,字句清晰有力,穿透了霾霧的阻隔:“但要想真正達到根治的目的,靠戴口罩、躲霧陣這些小打小鬨的法子,根本不行!必須從源頭掐斷問題,一步都不能含糊!”
他豎起枯瘦的手指,屈起第一指節,語氣鄭重得不容置疑:“首先第一個,就得立刻關停象背河沿岸所有的汙染工廠!不管是你們五行門參股的煉礦廠,還是山下商戶開的造紙坊,抑或是專門鍛造兵器的鐵匠鋪,隻要往河裡排廢水、往天上冒黑煙,全都得停!機器得拆,煙囪得封,先把這最大的汙染源給斷了——這一步要是做不到,後麵再多法子都是白搭,這是最關鍵的根基!”
說罷,他又屈起第二根手指,眼神裡多了幾分對未來的盤算:“其次,光斷汙染源還不夠,得組織人手清理河裡的有毒垃圾。派水性好的弟子潛到河底,把沉在泥裡的礦渣、破銅爛鐵、廢棄酒壇全撈上來,堆到指定的地方深埋處理;河麵飄著的死魚、爛草也得清乾淨,不能再讓這些東西在水裡腐爛發臭。”
他頓了頓,聲音緩和了些,卻依舊帶著不容懈怠的認真:“清理完垃圾,還得在河裡種上蘆葦、荷花這些能淨化水質的水生植物——蘆葦能吸水裡的重金屬,荷花的根能分解毒素,等它們長得茂盛了,河水自然會慢慢變清。最後再往河裡投放些能適應輕度汙染的魚蝦,比如耐臟的鯽魚、能吃腐殖質的泥鰍,一點點把象背河的生態環境和食物鏈給補回來,這樣才能讓河真正活過來。”
季五說得煞有介事,侃侃而談間,枯瘦的身體仿佛都多了幾分力量,眼神裡閃爍著希望的光:“隻有把這些根基性的事做好了,讓山變綠、水變清、空氣變乾淨,這霾毒才有可能徹底消失,象背山才能恢複以前的樣子!”
眾人聽得連連點頭,馬坤攥了攥拳頭,指節泛白,語氣堅定:“前輩說得對!等咱們救回小師妹,我立馬回五行門,找門主說去!就算砸了礦場和鍛造坊,也得把那些汙染工廠給關了!”石墨也跟著附和,他挺直了腰板,玄色錦袍的領口被他理了理,語氣誠懇:“我們卦莊也會行動起來,停止砍伐象背山的樹木,還會組織弟子清理山裡的垃圾,多種些能淨化空氣的鬆柏!”
路人站在一旁,看著眾人從最初的質疑、抵觸,到如今幡然醒悟、主動擔責,心裡也鬆了口氣。他摸了摸臉上的口罩,斷腸草的苦味似乎淡了些,心裡暗自想著:原來再凶險的霾毒,也不是無法可解。隻要大家能從源頭做起,齊心協力,總有一天,象背山能重新變回那座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黃燦燦的霾霧像化不開的濃稠漿液,死死裹著眾人的去路。氣圈外的毒粒不斷碰撞著淡白色的光罩,發出細碎又密集的“劈啪”聲,像無數隻小蟲子在啃咬屏障。眾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挪,靴底踩在布滿苔蘚的石頭上,時不時打滑,腳步越來越沉。
隊伍末尾的幾名弟子已撐不住——五行門那個穿明黃勁裝的年輕弟子,一手扶著身邊的岩壁,一手按著發酸的腰,臉色蒼白得像紙,嘴唇泛著青紫色,連提氣時胸口都隱隱作痛,額角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浸濕了衣領。他喘著粗氣,率先抱怨起來,聲音裡滿是疲憊與焦躁:“還有多久才能走出這霾毒區呀?我這內力都快耗空了,再這麼走下去,就算沒被毒死,也得被累死!”
“就是啊!這霾霧怎麼還望不到頭?”旁邊一個卦莊弟子也跟著附和,他拄著短劍支撐身體,玄色錦袍的袖子沾了不少泥汙,下擺還被石縫勾破了個小口。他眼皮發沉,眼神裡滿是倦怠,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早知道這麼遭罪,當初真該聽光天前輩的,直接退出算了。”
“大家彆慌,再堅持堅持!”一旁的柳工連忙快步上前,他自己也滿頭大汗,灰色短打的後背濕了一大片,緊貼著脊背,額前的碎發黏在皮膚上。可他還是強撐著精神,伸手拍了拍抱怨弟子的肩膀,掌心帶著些微的暖意,語氣溫和地安撫:“我剛用石子測了測距離,才走了不到2公裡,估摸還有大約1公裡就能出去了。”說著,他從行囊裡掏出一個水囊,擰開蓋子遞過去,“先喝點水緩緩,補充點體力,咱們一起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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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滴個媽媽呀!”剛接過水囊的五行門弟子喝了兩口,突然後怕地拍了拍胸口,手都在微微發抖,聲音裡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虧得大家一起共鳴內力,造出這麼個潔淨氣圈!你想想,要是單憑我們幾個人的修為,彆說走2公裡,恐怕剛進霾霧區,肺就得被毒蝕穿,直接交代在這裡,連骨頭都剩不下!”
這話引得其他弟子紛紛點頭,有人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臉上的口罩,感受著粗布傳來的藥味;有人慶幸地拍了拍同伴的胳膊,連說“幸好大家一起”;原本疲憊的臉上多了幾分輕鬆,眼神裡透出幾分鬥誌昂揚的光——隻要再堅持1公裡,就能徹底脫離這該死的霾毒了,到時候就能好好歇口氣。
路人走在隊伍中間,腳步始終保持著均勻的節奏,既不超前也不落後。他右手垂在身側,手指輕輕摩挲著腰間短刀的木質刀柄——那刀柄是老梨木做的,經多年握持磨得光滑,上麵還留著幾道深淺不一的紋路,粗糙地硌著掌心,那觸感像根無形的弦,時刻繃緊,讓他始終保持著清醒,沒被周遭沉悶的氛圍帶偏。
他沒像其他人那樣漸漸放鬆警惕,有人開始揉著發酸的肩膀,有人低聲聊著接下來的路,唯獨他,眼神始終像探照燈般,警惕地掃過周圍濃稠的黃霾——霧氣深處偶爾會閃過模糊的影子,有時是尖銳的輪廓,像崖壁突出的岩石;有時是矮胖的塊狀,又像倒伏的樹乾,可仔細盯著看時,那影子又會被流動的霧氣裹住,消失得無影無蹤,分不清到底是什麼。
見眾人腳步越來越緩,臉上的戒備漸漸卸下,甚至有人摘下口罩透氣,他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卻像顆石子投進平靜的水麵,瞬間讓周遭的低語聲停了下來。他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這類無關緊要的事:“你們說,要是蜮早就料到咱們會沿著霧陣邊緣走,特意唆使幾名蜮仆埋伏在這霾毒之中——那些東西本就生在毒霧裡,藏著也不容易被發現,就等著咱們走得腿軟、內力耗儘,連警惕心都鬆下來的時候突然動手,從霧裡撲出來咬喉嚨、拽腳踝,咱們此刻是不是會更熱鬨些?”
這話像一盆剛從冰河裡舀出來的冰水,“嘩啦”一聲潑在眾人頭上,瞬間澆滅了方才那點好不容易冒頭的輕鬆,連周遭的霾霧都仿佛更冷了幾分。
正低頭喝水的五行門小弟子手猛地一抖,皮囊口的軟木塞“咚”地掉在地上,清涼的水順著他的指縫往下淌,灑了一地,在青灰色石頭上暈開一小片深色濕痕。他慌忙想去撿塞子,手卻僵在半空,眼神發直地盯著霧裡,連水順著袖口流進衣襟都沒察覺,隻覺得後頸一陣發寒。
走在前麵的柳工,臉上剛綻開的、想緩和氣氛的笑容瞬間僵住,嘴角還維持著上揚的弧度,眼神卻下意識地往霾霧深處瞟——那裡黃澄澄的霧氣像凝固的蠟,連風都吹不動,仿佛下一秒就會有東西從裡麵撲出來。他手不自覺地按向腰間的工具袋,指尖蹭過袋裡銅錘的冰涼觸感,才勉強定了定神,可指腹還是控製不住地發顫。
馬坤的反應最直接,幾乎在路人話音落地的瞬間,他扛在肩上的開山刀就猛地往下壓了壓,粗糲的手掌死死攥住刀柄——那刀柄是老鬆木做的,經年累月被汗水浸得發黑,深凹的木紋硌得掌心生疼,指節因用力而泛出青白,連手背凸起的青筋都繃得像要裂開,仿佛能聽見皮膚下血管跳動的聲音。
他原本微張的嘴瞬間閉緊,絡腮胡下的嘴唇抿成一條緊繃的直線,胡茬都跟著繃直了幾分,原本就粗啞的嗓音此刻像裹了層沙,更沉更悶,語氣裡滿是壓不住的凝重:“你說得對!是我大意了,咱們確實不能掉以輕心!”
他往前踏了半步,黃霧被他的動作攪得翻湧,眼神掃過身後的弟子,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那蜮最擅長玩陰的,當年我師兄就是被它耗到內力儘了,才被拖進水裡的!它專挑人累得抬不動手、眼皮都快耷拉下來的時候下手,這最後1公裡,恐怕比前麵3公裡加起來都難走,都給我把刀握緊了!彆等東西撲到跟前,才想起拔兵器!”
說著,他故意將開山刀往身側晃了晃,刀身與鐵製刀鞘碰撞,發出“哐當——哐當——”兩聲脆響,在死寂的霾霧裡格外刺耳。那聲音既是提醒身後走神的弟子,也是在給自己壯膽——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秒從霧裡鑽出來的,會是蜮仆,還是更可怕的東西。
原本鬥誌昂揚的氛圍瞬間變得緊張,眾人紛紛握緊手中的兵器,眼神裡的倦怠被警惕取代,連呼吸都放輕了些。有人悄悄往隊伍中間靠了靠,有人則加快腳步,想儘快走出霾霧。路人看著這一幕,沒再多說,隻是默默加快腳步,往隊伍前方挪了挪——他知道,越是接近終點,就越可能藏著危險,蜮的埋伏,說不定就在下一個轉角的霾霧裡。
路人的話還沒說完,雲內長老的臉“唰”地就拉了下來,原本沉穩的神色瞬間覆上一層寒霜,像是被兜頭潑了盆冰冷水,連鬢邊的銀發都仿佛凝了幾分冷意。他往前跨了半步,玄色錦袍的下擺掃過地麵的碎石,發出“窸窣”的輕響,腳步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壓下了周遭的沉悶。
他蒼老的臉上滿是不悅,皺紋繃得緊緊的,原本渾濁的眼睛此刻銳利得能戳人,連聲音都比平時沉了幾分,語氣裡帶著明顯的鄭重:“路小友!這話可不能瞎說!”他抬手輕輕按了按路人的胳膊,指尖雖瘦,卻帶著穩實的力道,“咱們能湊在一起闖霾毒、尋破陣之法,皆是為了護象背山安危,能走在同一條路上,便是莫大的機緣。怎好說這種‘拆台’的喪氣話?這不是平白亂了眾人的心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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