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大光看了看審訊科長,又看了看他手裡的帶血眼鏡腿,順手接過來:
“嗯,知道了。”
這種時候,賀大光保持緘默最為合適。
他側過身,銳利視線在現場所有人的臉上,逡巡了一遍。
由於意外發生太突然,在場眾人不論真假,表情均是驚恐萬分。
“把手伸出來。”
賀大光如此下令。
參與扭打撕扯的婦女,全都乖乖伸出了手,不少人還在哭哭啼啼。
賀大光挨個檢查她們的手,大部分都是乾粗活的勞動婦女,手很粗糙,也有厚厚的繭子,基本具備大力紮喉管並劃開喉管的力量。
僅有兩名年輕少婦細皮嫩肉,手上連繭子都沒有。
賀大光衝著審訊組長,下命令:
“一個一個單獨審訊,必要手段……該用就用。”
簡言之,該用刑就用刑。
恰此時,景花月進來了:“老賀,怎麼了?”
景花月一身素色旗袍,帶披肩的款式,很淺的菱格織紋真絲材質,素雅氣息撲麵而來。
賀大光定定看著她,心裡相當不是滋味,枕邊人,究竟是人是鬼?
“哎呀!哎呀呀……”
景花月一看地上橫躺著的萬金枝,嚇得瞬間花容失色,失聲尖叫:
“這、這怎麼回事?啊?老賀、老賀我害怕……”
景花月小碎步挪過來,手裡拈著一條素色手帕,捂嘴,流淚:
“這不是金枝嘛?怎麼回事?啊?老賀,她怎麼這樣了?誰、誰殺了她?”
賀大光抬手緩慢撥下來她的手,不讓她抱自己的胳膊,冷聲反問:
“誰殺了她,你不清楚?”
景花月垂著的眼眸,不自覺定了定,臉上哭喪模樣絲毫不改,哭腔也絲毫不改:
“啊?什麼意思?老賀,你怎麼能這麼問我?”
賀大光與她拉開幾步距離,走到審訊桌邊,四平八穩坐下:
“記錄員,好好給我記錄下來,一個字……都彆錯!”
……
景花月坐在了審訊椅上,身邊站著一名審訊員,不遠處躺著新鮮剛死、死不瞑目、目斜景花月的萬金枝。
景花月心慌嗎?不慌才怪!
但她這個人,曆來綿裡藏針,哭哭啼啼的表象之下,是一顆細膩狠辣的老心臟。
“景花月,根據萬金枝的交代,你讓她五點半出了防空洞,就朝著天空發信號,是不是?”
賀大光如此問。
景花月矢口否認:“當然不是!”
老兩口麵對麵,對峙三秒。
景花月抹淚,解釋:“老賀,我不曉得你為什麼會這麼問我,俗話說得好,捉奸捉雙、拿人拿贓,金枝死了,我、我可真是百口莫辯。”
她嘴上這麼說,心裡想的卻是:
[幸好萬金枝死了,死了好呀,死得妙呀!]
根據這一點,景花月已經判斷出來,鳳凰島除了她這個高級內奸,必定還有隱藏更深的小內奸。
饒是賀大光這種身經百戰的老家夥,剛才都被對方騙過去了。
那人不僅膽大心細,還身手了得,居然就在賀大光的眼皮子底下,殺了人!
景花月還倒推出來,剛才,一定是萬金枝暴露了什麼,才會招致殺人滅口。
換言之,賀大光接下來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是詐她呢!
賀大光冷笑一聲,威脅:“真以為你隱藏得很好?剛才那個殺人凶手,很快,就會被審訊科的揪出來,屆時,她要是交代了你,我看你還怎麼狡辯!”
景花月心裡異常緊張,臉上卻仍然淚水漣漣,盛世純潔白蓮花當到底:
“老賀,你我雖然半路夫妻,但我景花月幾時對不起過你?為什麼?你為什麼一再認定我是萬金枝的什麼號令人?”
景花月不曉得那個隱藏的小內奸是誰,對方卻知道她,還把萬金枝殺了,保護她。
換言之,就算賀大光揪出那個小內奸是誰,隻要對方不當麵指認,景花月就咬死口不承認。
沒有人證物證,景花月堅決不會承認!
……
賀大光迂回了一下,問:“萬金枝在基地裡倒買倒賣,買她東西的婦女,說你是幕後大老板。”
“這簡直是血口噴人!”景花月佯裝情緒很激動,捏著帕子狠狠擦了一把淚:
“萬金枝死了,現在死無對證,那既然這樣,就讓那些婦女過來,一個個跟我當麵鑼對麵鼓對質,究竟是不是我倒賣東西給她們。”
她之所以敢這麼說,自然是隻跟萬金枝單線接觸,那些被萬金枝兜售東西的婦女,景花月從來不主動接觸。
她與萬金枝單線聯絡,萬金枝作為執行人,一對多,兜售商品給那些婦女。
除了萬金枝,景花月還有幾名單線聯絡的倒買倒賣執行人。
此時此刻,景花月隻求她們不被捉住。
景花月說著說著,極為委屈地哭了,手帕子捂臉,傷心已極:
“老賀,你那工資存折都在我手裡,我有記賬的習慣,那個本子你是見過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