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看著王明月：“有理有據，那就是公平公正。例如引入第三方監督，擴大群眾監督，建立長效機製。而不應該給一把尚方寶劍，然後令另外一批人開始掌握生殺大權。我覺得，在整頓作風中，要警惕整頓異化為新形式主義。
這一次朱宇名的事情，就說明了情況。紀委的人跑去查彆人身份證，這個行為背後的錯誤思想非常嚴重。以前安北一些乾部，為了拉投資，什麼歪招邪招都用上了。如果也對他們吹毛求疵，他們也隻能不貪不乾保平安了。”
說到這裡，李默又冷笑了一聲：“等到大家都不貪不乾保平安的時候怎麼辦，然後再來一次防躺平作風整頓？我認為，現在這些整頓，過度強調道德，殊不知道德光環需匹配程序正義。整頓須以民眾實效替代官員自我標榜，這才是整頓的正確方向。”
如果換一個人在這裡，隻怕要佩服李默的敢說了。
而王明月也有些吃驚，尤其當他說到道德光環需匹配程序正義的時候，竟然令他心中警鐘都已經響起。
能夠成為安北二把手，王明月自然有他的才情。
實際上他也在探索，將自己理念與實際結合這條道路。
在老山縣提拔李默作為一把手，也是他自我的一次突破，然後仔細去觀察老山縣的具體變化和一係列事情的最終結果。
江北市也在他的考察範圍之內，這裡麵有他個人智慧的推演。
然而李默這番話，確實讓他想到了曆史上很多現實教訓。
片刻之後，王明月方才緩緩歎了一口氣：“李默同誌，和你聊天經常能夠讓我耳目一新。”
李默深深看了他一眼：“王省長恕我直言，您距離基層，有點遠了。”
這番話可以說，用在王明月身上那是相當的犀利和刺骨。
哪怕以王明月的性格，都罕見愣住了，眼中閃過一團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不過王明月就是王明月，他仍然保持了冷靜。
李默也知道自己這句話，是真正的紅臉出汗了。關鍵是，自己讓他紅臉了，就怕他出汗不要緊，彆讓自己出血。
所以李默趕忙說道：“王省長，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李默並不後悔說出那句話，他其實也想要提醒王明月，理念不能好高騖遠。
就如石碑鎮的分歧一樣，如果王明月還有某些想要將這件事作為一種鬥爭形式的人去看，他們掌握了種種大義。
甚至可以說，遲到的正義不是正義。
這是因為他們距離基層有點遠了，距離真正的民生有點遠了。
真正去走一走，對石碑鎮的人來說，是快一點改善生活重要一些，還是找出罪魁禍首重要一點。在你大肆調查，深入排查的過程中，多少人還在承受著不良環境的影響？
這也是為什麼李默後來能夠安然無事的原因，不僅有人保他，更關鍵的是他所做的事情，上層是能夠理解的。
不過李默覺得自己是對的，剛剛說的話也有提醒作用。但是說不定，正是這樣的話，會把王明月得罪死。
因為往往一句話得罪人，不是你說錯了，而恰好是你說對了。
李默起身就要離開，剛走到門邊，王明月的聲音就從後麵傳來：“有事，你就去忙吧。過兩天我去一趟常溪縣，你陪我一起調研。”
啊？
李默一愣，回頭看去。王明月已經低頭開始看文件了，他擺了擺手，意思李默可以自行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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