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聲帶與星河_開局遭雷劈:音樂不需要被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43章 聲帶與星河(1 / 2)

深藍色的豐田卡羅拉平穩地行駛在返回海角村的沿海公路上。省城的喧囂被遠遠甩在身後,車窗外掠過的是收割後裸露著褐色胸膛的廣袤田野,遠處防風林的綠意頑強地挺立在初秋的風裡,更遠處,是波光粼粼、一望無際的墨藍色海麵。陽光透過前擋風玻璃,暖融融地灑在車內。

小景曦吃飽喝足,在嬰兒安全座椅裡睡得正香,小嘴微微嘟著,長長的睫毛在粉嫩的臉頰上投下兩彎小小的陰影。阿汐側著身,目光溫柔地流連在兒子安詳的睡顏上,好一會兒,才緩緩抬起眼,望向車窗外那一片片熟悉又略顯沉寂的漁村景象。低矮的房屋,斑駁的牆麵,偶爾可見年久失修的屋頂……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如同退潮後悄然漫上沙灘的海水,無聲地浸潤了她的心田。

她的手下意識地覆上自己腿上那個半舊的帆布包,裡麵裝著剛剛辦妥的《歸潮》和《孤塔》劇本版權登記證書,以及那份沉甸甸的、與瀚海星圖簽訂的授權合同。三百七十萬稅後授權金,外加百分之十的全球票房分成。這個數字,像一塊巨大的、溫熱的烙鐵,燙在她的心上,讓她至今仍有些恍惚,卻又實實在在地鼓脹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底氣。

“阿星哥,”她的聲音打破了車內的寧靜,帶著一種剛剛萌發、卻異常堅定的憧憬,琥珀色的眼眸亮晶晶地轉向駕駛座上的男人,“你看村裡這些房子……好多都舊了,牆皮掉了,屋頂看著也不大結實。風大的時候,海婆婆她們住著,肯定漏風吧?”

阿星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路,聞言,握著方向盤的粗糙手指幾不可察地微微收攏了一下。他低低地“嗯”了一聲,嘶啞的回應像砂輪磨過粗糲的石頭。

阿汐得到了回應,像是受到了鼓勵,身體微微前傾,語氣更加熱切起來,帶著一種規劃未來的興奮:“我在想啊……咱們現在……是不是能幫幫忙?不用全蓋新的,就……翻新一下?把破了的牆補好,漏雨的屋頂換上新瓦片,再……把外牆刷一刷,刷成暖暖的米黃色或者天藍色!這樣,遠遠看著咱們村子,是不是就像……就像海邊掛了一串彩色的貝殼?多好看!海婆婆她們住著也暖和、安心!”

她描繪著想象中的畫麵,眼睛閃閃發亮,仿佛已經看到了煥然一新的海角村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模樣。這念頭在她心裡盤旋了好幾天,從拿到那份合同開始,那筆龐大的數字帶來的眩暈感褪去後,一種強烈的、想要回饋這片接納了他們、庇護了他們的土地和鄉親的衝動,便如同海草般在心底瘋長。

阿星沉默地開著車,深陷的眼窩裡看不出太多波瀾。過了好幾秒,就在阿汐以為他不會回應時,那嘶啞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務實:

“錢……夠。賬上……有。”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目光掃過路邊一座歪斜得尤其厲害的老屋,“但……村長……不會同意。”

他的語氣平淡,卻像一盆冷水,精準地澆在阿汐剛剛燃起的熱情小火苗上。阿汐臉上的興奮瞬間僵住,隨即化為不解和一絲不服氣:“為什麼呀?這是好事啊!幫大家把房子弄好點,又不用他們出錢……”

阿星沒有立刻解釋,隻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前方。車子已經駛入了海角村熟悉的小路,拐過一個彎,村長家那座相對齊整些的二層小樓就在眼前了。

“去問問。”阿星嘶啞地說,將車穩穩地停在村長家門前的空地上。

村長王伯正坐在自家小院門口的石墩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深秋午後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他佝僂的背脊和溝壑縱橫的古銅色臉龐上。聽到汽車熄火的聲音,他慢悠悠地抬起眼皮,渾濁卻依舊銳利的目光掃過下車的阿星和阿汐,最後落在阿汐懷裡抱著的小景曦身上,臉上露出一絲慈祥的笑意。

“喲,咱們村的小福星回來啦?”王伯的聲音洪亮,帶著海風磨礪出的沙啞,他掐滅了煙鍋,顫巍巍地站起身,“省城的大事兒辦妥了?”

“辦妥了,王伯!”阿汐抱著景曦,臉上重新揚起笑容,快步走上前,“您快坐,彆起來。”

阿星也沉默地跟了過來,高大的身影立在阿汐身側。

阿汐按捺不住,剛扶著王伯重新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將自己翻新整個漁村房子的想法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出來。她描繪著米黃色或天藍色的溫暖外牆,結實的屋頂,鄉親們住得舒心的場景,眼睛因為期待而閃閃發光。

“王伯,您看這主意行不行?錢的事兒您不用操心!我們……”她下意識地拍了拍自己的帆布包,底氣十足。

王伯靜靜地聽著,布滿老年斑的雙手擱在膝蓋上,渾濁的眼睛半眯著,像是在看阿汐,又像是透過她,看向更遠處那些在歲月和海風侵蝕下日漸滄桑的老屋。直到阿汐說完,滿懷期待地看著他,他才慢悠悠地拿起腳邊的旱煙杆,在石墩上磕了磕煙灰,發出“梆梆”的輕響。

院子裡一時間隻剩下風吹過院角老榕樹葉子的沙沙聲,還有小景曦在母親懷裡咿咿呀呀的無意義音節。

王伯抬起眼皮,目光卻沒有落在阿汐熱情洋溢的臉上,而是緩緩地、如同兩把生了鏽卻依舊鋒利的錐子,精準地釘在了阿星的身上。他的視線,最終長久地停留在阿星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的脖頸處。

“房子……是該拾掇拾掇了,破破爛爛的,看著是寒磣。”王伯終於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分量。他頓了頓,旱煙杆的銅煙鍋指向阿星,語氣陡然加重,帶著一種長輩特有的、不容辯駁的直率,甚至是粗糲的關心:

“可阿汐啊,翻新房子這事兒,先放放。眼下頂頂要緊的,是先把你家阿星這‘破鑼嗓子’給老子拾掇好嘍!”

他皺著眉,仿佛阿星那嘶啞的聲音是什麼難以忍受的噪音汙染:“聽聽!聽聽這動靜!跟砂紙磨鐵鍋似的,刮得人耳朵眼兒疼,聽得人心裡頭直發毛!我說阿星啊,”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阿星臉上,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你如今又不是沒錢!趕緊的,去省城,找那頂好的大醫院,把你那喉嚨管子好好治治!把這要人命的動靜給整沒了!這才是正經!房子再破能住人,你這嗓子天天這麼響,聽得人渾身不得勁!”

“轟”的一下,阿汐隻覺得一股熱血猛地衝上頭頂!臉頰瞬間滾燙!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滿心憧憬、以為利村利民的大好事,在村長眼裡,竟不如讓阿星哥去治嗓子來得重要!而且,王伯竟然用“破鑼嗓子”、“砂紙磨鐵鍋”、“心裡發毛”這樣的詞來形容阿星哥的聲音!這簡直……簡直像當眾抽了她一記耳光!又羞又窘,還夾雜著一絲為王伯如此直白地“嫌棄”阿星哥而產生的憤怒。

她下意識地看向阿星,想從他臉上找到哪怕一絲被冒犯的慍怒。然而,阿星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深潭般的眼底波瀾不興,仿佛王伯那番如同刀子般的話,不過是拂過礁石的海風。他甚至幾不可察地、極其輕微地點了下頭,嘶啞的聲音平靜無波,像是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實:

“嗯。知道了。”

王伯似乎很滿意阿星這“受教”的態度,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點欣慰的笑意,揮了揮手:“知道就好!趕緊的,彆耽誤!錢賺了是花的,花在刀刃上!去吧去吧,回頭帶景曦來玩。”說完,他自顧自地又裝上一鍋煙葉,吧嗒吧嗒地重新抽了起來,不再看他們。

回去的路上,車內的氣氛有些沉悶。阿汐抱著景曦,側頭看著窗外飛掠而過的熟悉風景,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王伯的話在她腦子裡嗡嗡作響,揮之不去。“破鑼嗓子”、“心裡發毛”……這些詞像針一樣紮著她。她忍不住偷偷瞄向駕駛座上的阿星。他下頜的線條依舊冷硬,薄唇緊抿,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路,那嘶啞的呼吸聲在封閉的車廂裡似乎被放大了,帶著一種粗糙的顆粒感。

一股強烈的衝動攫住了阿汐。她想知道!想知道治好這個聲音,需要付出什麼代價!是不是真的像王伯說的那樣,是“刀刃”?

幾天後的一個清晨,阿汐特意起了個大早。她將小景曦喂飽,哄睡,小心翼翼地放進嬰兒床裡,蓋好小被子。小家夥睡得正香,小拳頭無意識地握在臉頰邊。阿汐俯身親了親兒子柔嫩的臉蛋,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到主臥。

阿星還在沉睡。連續幾晚在書房熬到深夜,他眼底帶著濃重的青影,呼吸沉緩。阿汐沒有驚動他,隻是站在床邊,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晨光熹微,勾勒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輪廓,也照亮了他頸側那道早已淡化、卻依舊隱約可見的疤痕。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緊了。

她轉身,拿起那個裝著銀行卡和重要證件的隨身小包,腳步輕得像貓,離開了家。

縣人民醫院的門診大樓裡,消毒水的味道一如既往地濃烈。阿汐有些局促地站在耳鼻喉科的導診台前,心臟在胸腔裡怦怦直跳。

“請問……我想谘詢一下,就是……聲帶……聲音嘶啞……很久了,能治好嗎?大概……要多少錢?”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些,但微微顫抖的指尖還是泄露了她的緊張。

導診台的護士抬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樸素卻整潔的衣著上停留了一瞬,語氣還算溫和:“聲帶問題啊?那得看具體什麼情況。受過傷?還是長期用聲不當?得先掛號讓醫生檢查了才能確定治療方案和費用。”

“是……是受過傷。”阿汐連忙補充,手心微微出汗,“很久了……大概……五六年了?”

“哦,陳舊性的聲帶損傷修複啊?”護士低頭在電腦上點了點,“那費用差彆挺大的。簡單修複和重建手術,醫保報銷前,幾萬到十幾萬不等吧。具體得看損傷程度和手術方案。你先掛個專家號吧?今天上午張主任還有號。”

幾萬……到十幾萬?

阿汐的腦子嗡了一下。護士後麵的話她幾乎沒聽清。她腦海裡瞬間閃過銀行卡裡的餘額——那三百七十萬的授權金剛剛到賬不久,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後麵還跟著一長串令人心安的零。幾萬?十幾萬?在這個龐大的數字麵前,簡直渺小得像海邊的沙粒!便宜!真的太便宜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激動猛地衝上她的眼眶!她甚至覺得腿有點發軟,趕緊扶住了導診台的邊緣。

“姑娘,你沒事吧?”護士有些疑惑地看著她突然泛紅的眼圈和有些搖晃的身體。

“沒……沒事!謝謝!”阿汐慌忙低下頭,掩飾住幾乎要奪眶而出的淚水,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我……我先去掛號!”她幾乎是逃也似的,攥緊了手裡的小包,快步走向掛號繳費的窗口。腳步輕快得像是要飛起來。

原來,治好那個聲音,那個承載了太多痛苦、讓她心疼了那麼久的聲音,代價竟然如此……“便宜”!這個認知,像一道強光,瞬間照亮了她心底某個角落。王伯那粗糲的話語,此刻聽來竟充滿了樸素的智慧!

掛了號,坐在候診區冰涼的金屬椅子上等待叫號,阿汐的心依舊無法平靜。巨大的驚喜和一種急切的、想要立刻為阿星哥做點什麼的衝動,在她胸腔裡激烈地衝撞。她需要透透氣。

她起身,走出門診大樓。醫院門口車水馬龍,喧囂撲麵而來。她沿著人行道漫無目的地走著,隻想平複一下過於激動的心情。陽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

就在路過一個堆滿了過期報刊雜誌的舊書回收攤時,她的腳步被一抹極其刺眼、卻又異常熟悉的色彩攫住了!

那色彩,是極致的金,輝煌、耀眼,帶著一種睥睨眾生的光芒,瞬間刺痛了她的眼睛。

攤位的角落,在一堆灰撲撲的舊書和報紙中,斜斜地插著一本雜誌。雜誌的封麵已經磨損卷邊,邊角泛著陳舊的黃色,但封麵中央那個男人的影像,卻依舊清晰得如同昨日!

背景是璀璨到令人眩暈的金色大廳,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出無數光點。一個年輕的***在舞台中央,穿著一身剪裁完美、閃耀著絲絨光澤的黑色禮服。他微微側著頭,下頜線流暢而高傲,鼻梁高挺如雕塑,唇線緊抿,帶著一種拒人千裡的冷峻。但最攝人心魄的,是他那雙眼睛!在聚光燈下,如同寒潭映星,深邃、銳利、燃燒著一種近乎狂妄的自信與天才的光芒!他一手隨意地插在褲袋裡,另一隻手則優雅地握著一把小提琴的琴頸,姿態慵懶卻充滿了掌控一切的張力。金色的光芒籠罩著他,仿佛他本身就是光源,是這輝煌殿堂裡唯一的、不容置疑的王!

封麵的頂部,是幾個燙金的、充滿力道的繁體大字:

《時代旋律》

下麵一行稍小的、卻同樣衝擊力十足的標題:

「楚星河:征服柏林的東方之音!小提琴之神再臨凡塵!」

在封麵人物的下方,還有一行加粗的小字:

「獨家專訪:巔峰之下,是否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深淵?」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喧囂的車流聲、人聲、醫院的廣播聲……所有的聲音都潮水般退去。阿汐的整個世界,隻剩下那本破舊雜誌封麵上,那個光芒萬丈、俊美得如同天神下凡的年輕男人。

楚……星……河?

這三個字,像三道冰冷的驚雷,狠狠地、連續不斷地劈在阿汐的天靈蓋上!劈得她魂飛魄散,四肢百骸瞬間凍僵!

她像一尊被驟然抽離了靈魂的泥塑,僵立在喧鬨的人行道上。瞳孔因極致的震驚而放大到極限,死死地釘在那張雜誌封麵上。血液似乎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一股巨大的、滅頂般的暈眩感猛地攫住了她,讓她幾乎站立不住,踉蹌著後退了一步,後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電線杆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不……不可能!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像是要把眼前這荒謬絕倫的幻象驅散。她甚至抬起微微顫抖的手,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尖銳的疼痛傳來,清晰地告訴她,這不是夢!

她的目光,近乎貪婪又帶著巨大的驚恐,再次死死地鎖住封麵上的那張臉。那眉眼……那鼻梁……那緊抿的唇線……那下頜的輪廓……一點,一點,與她記憶裡、與她日日夜夜相對的那張臉,重合!剝離了海風磨礪出的粗糙,褪去了歲月沉澱的滄桑和那道疤痕帶來的陰翳,這張臉,就是阿星哥!是那個在燈塔石室裡沉默書寫、在灶台前笨拙做飯、抱著景曦時眉眼會不自覺柔和的……林星!

林星……楚星河……

這個名字的轉換,如同在她腦中引爆了一顆炸彈!過往那些零碎的、被她忽略的、或者無法理解的片段,如同被狂風吹起的碎片,瞬間在她混亂的腦海裡瘋狂旋轉、拚湊!

他偶爾無意識哼出的、不成調卻異常精準優美的旋律……

他對音樂近乎本能的敏感和理解……

他對聚光燈、對人群目光那種刻在骨子裡的、近乎生理性的回避和厭惡……

還有……那撕裂般嘶啞的嗓音下,偶爾會泄露出的、一絲被強行壓抑的、屬於遙遠過去的、清越的餘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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