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無聲的證_開局遭雷劈:音樂不需要被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44章 無聲的證(1 / 2)

海角村初夏的夜,帶著白日陽光烘烤後的餘溫和濕潤海風的鹹腥,從敞開的落地窗湧入。米白色的彆墅裡一片靜謐,隻有樓下魚池隱約傳來的水聲,還有二樓嬰兒房裡,小景曦睡夢中偶爾發出的、小貓似的哼唧。阿汐側躺在主臥寬大的床上,背對著阿星的方向。薄薄的夏被勾勒出她依舊清瘦的肩線輪廓,長發散在枕上,像一片溫柔的陰影。

空氣裡浮動著熟悉的艾草陳皮的暖香,混合著阿汐身上淡淡的、乾淨的皂角氣息。林星平躺著,睜著眼,望著天花板上被窗外月光映出的模糊光斑。他毫無睡意,身體裡的每一根神經都繃得死緊,如同暴風雨來臨前被扯到極限的纜繩。

明天。就是明天了。

省城第一人民醫院耳鼻喉中心,聲帶顯微修複手術。一個被反複提及、帶著冰冷金屬器械氣息和精密數字的名詞。它像一個巨大的漩渦,懸在頭頂,即將把他吞噬進去。

他悄悄轉過頭,目光落在阿汐的背上。月光勾勒出她單薄的輪廓,那麼安靜,仿佛已經沉入夢鄉。可林星知道,她沒有。他能感覺到那細微的、不同於熟睡時的呼吸節奏,帶著一種刻意維持的平靜。

一股深重的酸澀猛地衝上他的鼻腔和眼眶,被他死死壓住,隻在喉嚨深處激起一絲幾不可聞的、如同砂紙摩擦的嘶氣聲。

她……終究還是嫌棄的吧?

這個念頭像毒蛇的信子,冰冷地舔舐著他最脆弱的神經。白日裡阿汐強撐的輕鬆,那些帶著笑意的寬慰話語,此刻都在這寂靜的深夜裡褪去了色彩,顯露出蒼白無力的底色。她一遍遍地說:“阿星哥,試試吧,萬一能好呢?”“陳教授是國內頂尖的專家,把握很大呢!”“就算……就算恢複不到以前那麼好,能清楚一點也好呀,省得你說話那麼費勁……”

每一句,都像一根細針,紮在他心上。

他記得她提起這個手術時,那雙琥珀色眼眸裡瞬間亮起的光,帶著一種近乎迫切的期望。那不是為他能減輕痛苦而欣喜的光,更像是一種……看到了擺脫某種困境的可能。

這粗糲的、如同破鑼般的嗓子,是她不得不忍受的“困境”嗎?

在燈塔那些相依為命的寒夜裡,當她蜷縮在他身邊,聽著他嘶啞地講述那些從書裡看來的、光怪陸離的故事時,她有沒有偷偷皺過眉?當他在新家的飯桌上,因為努力想說清楚一句話而憋得額頭青筋微跳時,她遞過來的溫水裡,是否也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歎息?當小景曦第一次清晰地喊出“爸……爸”,他卻隻能用這難聽的聲音低低回應時,她抱著孩子,目光裡閃過的,是欣慰……還是遺憾?

林星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疼得他幾乎蜷縮起來。他不敢深想,卻又無法停止去想。

阿汐翻了個身,動作很輕。月光照亮了她半邊臉,眼睛閉著,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濃密的陰影。林星立刻屏住呼吸,僵硬地維持著原來的姿勢,生怕驚擾了她。他貪婪地看著她熟睡般的側顏,蜜色的肌膚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紅潤的嘴唇微微抿著。這張臉,是他跌入地獄深淵時,唯一抓住的光;是他灰暗生命裡,唯一的暖色和歸宿。

他怎麼能讓她輸?怎麼能讓她繼續忍受這令人不適的聲音?

“好。”

白天,當阿汐再次小心翼翼地征詢他最終的決定時,他就是用這嘶啞破碎的一個字,點了頭。順從得沒有一絲波瀾。他看見她眼底驟然綻放的、如釋重負的巨大喜悅,那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她撲上來緊緊抱住他,聲音帶著哽咽的雀躍:“太好了!阿星哥!太好了!”

他回抱著她,手臂收得很緊,下巴抵在她柔軟的發頂,貪婪地汲取著她身上的溫暖和氣息。喉嚨裡堵得厲害,那聲應允之後,再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心口某個地方,無聲地碎裂了。她果然……是盼著這聲音消失的。

黑暗中,林星的手無意識地攥緊了身下的床單,指節用力到發白。他閉上眼,強迫自己不再去看阿汐的睡顏,將翻湧的酸楚和自厭狠狠壓回心底最深處。

手術吧。

既然她希望。

隔壁的嬰兒房裡傳來小景曦一聲稍微響亮的夢囈,緊接著是幾聲模糊的咿呀。阿汐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林星立刻睜開眼,幾乎是屏息凝神地聽著。好在,小家夥很快又安靜下來。

就在這片被刻意維持的寂靜裡,阿汐放在枕邊的手機屏幕,無聲地亮了一下。幽藍的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林星下意識地瞥了一眼。

是一條短信預覽,隻顯示了一行字:

“汐丫頭,東西都帶齊了嗎?明天路上小心點,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

後麵的字被折疊了,看不見。但發信人的名字赫然在目——海婆婆。

東西?什麼東西需要海婆婆特意叮囑帶齊?林星心頭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疑惑。明天隻是去做個手術,帶些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不就好了?他給阿汐收拾的那個大旅行袋裡,東西已經塞得很滿了。

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下一秒,更大的恐慌便如潮水般淹沒了他。帶齊東西……是了,手術同意書,身份證,醫保卡……還有……結婚證。

一個冰冷的念頭如同毒蛇,猝不及防地鑽進腦海。她會不會……趁著手術之後,一切都“恢複”了,就……

林星猛地打了個寒顫,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起,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他不敢再想下去,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擂動,撞擊著肋骨,發出沉悶的回響。喉嚨深處那熟悉的滯澀感驟然加重,像被粗糙的砂石死死堵住,每一次艱難的吞咽都帶來火辣辣的痛。

他強迫自己扭開頭,不再看那幽藍的手機屏幕,將臉深深埋進帶著阿汐氣息的枕頭裡。冰冷的絕望和一種近乎偏執的守護欲,在黑暗中瘋狂滋長、交織。

不行。

絕對不行。

打死……也不行。

隔壁房間傳來阿汐極其輕微的動作聲響,窸窸窣窣。她似乎坐了起來,大概是怕吵醒他,動作放得極輕。林星立刻閉上眼,放緩呼吸,裝作熟睡。

黑暗中,他聽到阿汐摸索著下了床,赤腳踩在地毯上幾乎沒有聲音。她走到靠牆的衣帽間前,輕輕拉開了櫃門。借著窗外朦朧的月光,林星能勉強看到她模糊的身影輪廓。

她似乎在櫃子深處摸索著什麼。片刻後,一個小小的、方方正正的暗紅色硬殼本子,被她拿了出來。那顏色,在昏暗的光線下,像凝固的血。

阿汐拿著那個小紅本,沒有立刻回來。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低著頭,手指一遍遍地、極其緩慢地摩挲著硬殼本子光滑的邊緣。那動作,輕柔得近乎悲戚,像在撫摸一道深可見骨、即將結痂的舊傷口。

林星的心像是被那無聲的撫摸狠狠剜了一刀,驟然縮緊!他死死咬住牙關,口腔裡瞬間彌漫開鐵鏽般的腥甜味。果然……果然是它!她把它找出來了!就在這手術的前夜!

黑暗中,他看不清阿汐的表情,卻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彌漫開來的、濃重的悲傷和決絕。她站在那裡,像一尊沉默的石像,與手中的小紅本進行著無聲的告彆。

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鈍刀子割肉。

終於,阿汐極其輕微地、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那氣息帶著細微的顫抖,像秋風中最後一片落葉的歎息。她轉過身,動作更輕地走回床邊,小心地將那個暗紅色的小本子,塞進了她放在床頭櫃上的那個米白色帆布挎包的深處。

然後,她重新躺下,小心翼翼地拉好被子,背對著林星的方向,蜷縮起身體,將自己裹成一個沉默的繭。

房間裡重新陷入死寂。隻有窗外遙遠的海浪聲,如同大地沉重的歎息。

林星依舊維持著“熟睡”的姿勢,睜著眼,死死盯著天花板上那片模糊的光斑。眼底一片赤紅,如同燃燒著無聲的業火。胸腔裡翻江倒海,悔恨、恐懼、憤怒、還有鋪天蓋地的疼,幾乎要將他撕裂。

她真的……不要他了。

在她眼裡,是不是隻有那個擁有天籟之音、站在世界舞台中央的林星,才是配得上她的?這個聲音破碎、隻能龜縮在海角村、靠寫點字糊口的啞巴,終究隻是她善良心軟收留的累贅?

喉嚨深處火燒火燎,那強行壓抑的嗚咽如同滾燙的岩漿,灼燒著他的氣管。他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更濃烈的血腥味。不能出聲,不能讓她知道他已經醒了,知道他已經發現了那本藏在包裡的、決定命運的結婚證。

阿汐。

阿汐。

阿汐……

他在心底無聲地嘶喊她的名字,像瀕死的困獸發出最後的悲鳴。為什麼要這樣?燈塔裡那些相濡以沫的暖意,新家落成時她眼中璀璨的星光,抱著景曦時她溫柔似水的笑容……難道都是假的嗎?都是出於憐憫嗎?

他想起自己點頭答應手術時,她那瞬間綻放的、如釋重負的燦爛笑容。原來那不是為他可能擺脫痛苦而高興,而是為即將到來的“擺脫”他而欣喜!

巨大的痛苦和憤怒在胸腔裡衝撞,幾乎要衝破理智的堤壩。他想立刻翻身坐起,抓住她的肩膀質問!他想把那個包奪過來,把裡麵那個該死的小紅本撕得粉碎!他想咆哮,想嘶吼,想問她到底有沒有心!

可最終,所有的激烈都化作了更深的死寂和冰冷。他不能。他不能嚇到她,更不能讓她看到他此刻的狼狽和絕望。他隻能像一具僵硬的屍體,一動不動地躺著,任由那滅頂的黑暗和寒意將自己徹底吞噬。

指尖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幾個月牙形的、滲血的印痕。身體的疼痛,遠不及心口那被生生剜去一塊血肉的萬分之一。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窗外的月光偏移,在天花板上投下更長的影子。林星僵硬地、極其緩慢地轉動眼珠,再次看向背對著他的阿汐。

她蜷縮在那裡,肩膀幾不可察地微微顫抖著。極其壓抑的、細碎得如同幼貓嗚咽的抽泣聲,終於還是斷斷續續地、微弱地泄露出來,在這死寂的深夜裡,清晰地鑽進林星的耳朵。

她在哭。

為了什麼而哭?

是為了即將到來的“解脫”?還是……為了不得不親手斬斷的羈絆?

林星的心被那細弱的哭聲狠狠揪住,又疼又冷。他閉上眼,滾燙的液體終於無法控製地,從緊閉的眼角洶湧滑落,無聲地洇濕了鬢角和枕巾。

也好。

哭吧。

哭過之後,明天……就都結束了。

他不會再給她任何“解脫”的機會。那個小紅本,他絕不會讓它有被拿出來的可能。

一個冰冷而決絕的計劃,在絕望的深淵裡迅速成形,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

他猛地睜開眼,眼底最後一絲脆弱的水光已被燒乾,隻剩下深潭般的、近乎偏執的沉靜和守護。他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任何一絲聲響地,掀開了自己這邊的被子。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如同行走在刀鋒。

他屏住呼吸,像最老練的獵手靠近毫無防備的獵物,無聲無息地移動到阿汐的床邊。月光勾勒著她蜷縮的背影輪廓,那細微的顫抖和壓抑的抽泣,像針一樣刺著他。

他的目標,是床頭櫃上那個米白色的帆布挎包。

心跳如雷,在死寂的房間裡震耳欲聾。他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指尖冰涼。包口沒有完全拉緊,他極其小心地探入,摸索著。柔軟的衣物,紙巾包,小景曦的備用奶嘴……然後,指尖觸碰到一個硬質的、方方正正的邊角。

就是它!

林星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用兩根手指極其輕柔地、精準地夾住那個暗紅色硬殼本子的邊緣,一點一點,將它從包包的深處抽離出來。整個過程,他的動作凝滯到了極限,沒有發出一丁點布料摩擦的聲響。

當那個小小的、冰冷的、帶著決定命運重量的紅本子終於完全落入他掌心時,一股巨大的虛脫感和一種近乎毀滅的快意同時攫住了他!他像握住了一塊燒紅的烙鐵,又像是握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迅速收回手,將那本小小的、卻重逾千鈞的結婚證緊緊攥在汗濕的手心,死死地貼在劇烈起伏的胸口。仿佛這樣,就能將它融入骨血,再也無法被奪走。

他無聲地後退,退回到自己那邊的床上,重新躺下。整個過程,快得像一道無聲的幽靈。

結婚證堅硬冰冷的棱角硌著他的掌心,帶來清晰的痛感。他側過身,背對著阿汐的方向,將那本小小的紅冊子,小心翼翼地塞進了自己睡衣貼胸的口袋裡。薄薄的布料下,能清晰地感受到它方正的輪廓,緊貼著他狂跳的心臟。

做完這一切,他長長地、無聲地籲出一口濁氣。身體依舊緊繃,精神卻詭異地獲得了一種近乎悲壯的平靜。

好了。

現在,它安全了。

在他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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