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報如雪片般飛入皇宮,魏國十萬鐵騎已踏破邊境三城。高湛捏著染血的加急文書,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眸中翻湧著狼性的狠厲:"臣弟懇請出征,不斬敵首,誓不還朝!"
陸真踉蹌著撲到他身前,素白的裙裾掃過青磚,"殿下!此戰凶險......"她哽咽著扯住他的玄色披風,眼中淚光盈盈,"求您向皇上請旨定親,若您平安歸來,我們......"
"不行!"高湛粗暴地打斷她的話,彆過臉不去看她受傷的眼神。鎧甲摩擦發出冷硬的聲響,他喉結滾動著咽下苦澀,"刀劍無眼,我不能讓你背上望門寡的名分。"
次日清晨,宮道兩旁梧桐葉沙沙作響。高湛在出征儀式上三叩九拜,起身時突然轉向龍椅:"皇兄,若臣弟有不測,懇請您......"他喉頭一緊,望向人群中淚如雨下的陸真,"護她周全。"
蕭喚雲撫著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前,錦緞華服泛著溫柔的光澤:"陸姑娘放心,高將軍吉人天相,定會得勝歸來。"她輕輕握住陸真顫抖的手,掌心的溫度讓淚珠子砸在兩人交握的手背上。
高湛率軍離開後,陸真將自己鎖進司衣司。她整日與琉璃蹲在槲樹林中,仔細觀察野蠶吐絲的規律。深秋的露水打濕了她們的鞋襪,卻澆不滅眼中熾熱的光。終於,當第一批野蠶絲織成泛著珍珠光澤的綢緞時,陸真連夜趕製了一件月白色襦裙。
"皇上請看,此絲綢質地堅韌,色澤獨特。"陸真捧著新衣跪在禦書房,晨光透過窗欞為她鍍上一層金邊。高演輕撫綢緞,眼中滿是驚喜:"好!朕賜名"陸錦",即日起全國推廣!"
朝堂上群臣紛紛請賞陸錦,陸真卻跪伏在地:"啟稟皇上,琉璃姑娘家傳養蠶秘術,真正的功勞屬於她。"她抬起頭時,發絲間還沾著槲樹葉的碎屑,卻比任何珠寶都耀眼。
深夜,高演望著龍椅上的冕旒陷入沉思。蕭喚雲的胎象漸顯,他輕撫著皇後的肚子喃喃自語:"若這孩子是女兒,高湛便能名正言順繼位,你們母子,朕也算有個交代......"燭火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在宮牆上投下帝王家的無奈與牽掛。
陸真心急如焚,聲音發顫:“如今戰事究竟怎樣了?”
高湛麵容驟變,眼底滿是憂色:“西境守軍接連折損大將,防線已搖搖欲墜。兵部決議,皇上禦駕親征。”
陸真攥緊帕子,咬唇問道:“你和皇上在昭陽殿商議了一整天……可是要出征?”她太了解他,這眼神,這語氣,定是要奔赴那生死戰場。
高湛驚詫地望著她,無奈承認:“你猜著了。本該派驃騎將軍徐顯秀掛帥,可他染了瘧疾,臥病不起。如今能掛帥出征的人才稀缺,況且此次西魏是禦駕親征,我若不去,難不成讓皇兄涉險?”
陸真心頭發酸,垂下頭,聲音帶著哀求:“那……你定了親再走可好?”
高湛猛地搖頭,眼中滿是急切:“來不及了!三日後便要出兵,皇子納妃、征期籌備,諸多事宜堆積,根本抽不出時間。”
陸真聞言,眼淚在眼眶打轉,仍不死心:“那讓皇上下道詔書,擬份婚書,能費多少工夫!我……我想……”她多想光明正大地去城門送他,堂堂正正告訴旁人,她對他的牽掛。
高湛抬手覆上她的唇,柔聲道:“我知曉你並非急著要名分,你是擔心我……”
“是!我想正大光明去城門送你,想坦坦蕩蕩告訴所有人,我念你、想你……更想你能風風光光娶我回家。”陸真緊緊拽住他衣裳,眼眶泛紅,話語帶著哭腔。
高湛卻再度搖頭,神色嚴肅:“正因如此,我不能臨出征前匆忙與你定親。”
“為何?”陸真難以置信,眼中滿是委屈。
高湛凝視著她,一字一頓:“刀劍無眼,哪怕我滿心期許娶你,戰場上也難料生死。若我有個萬一,我不願拖累你。”
“你這說的什麼話!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陸真又氣又急,淚水奪眶而出。
高湛忙抱住她,輕聲哄道:“噓,冷靜些。阿真,你該明白,每次我帶兵回朝,見著無數望門寡、失親孤兒,你是漢人,沒法像鮮卑女子那般,定親後還能再嫁……我實在怕,怕誤了你一生。”
“彆說了!”陸真果斷截斷他的話,目光堅定,“我說過,除了你,我不會再嫁旁人!你若真的愛我,就該信我能等,信我認定的人,哪怕刀山火海也不會變。”
“我明白。我何嘗不想立刻風風光光娶你回家……可正因愛你,才必須如此。阿真,尊重我的選擇,好嗎?”高湛低聲說著,似安撫,又似哀求。陸真明白,他考量的,是她未曾想過的艱難處境,可她更清楚,這份愛裡,藏著太多身不由己的無奈與疼痛,在這亂世中,如同一把鈍刀,慢慢割著兩顆相愛的心。
陸真望著高湛離去的方向,淚水簌簌而下。她心裡再裝不下旁人,眼前浮現那張剛毅又溫柔的臉,思念如潮,把心填得滿滿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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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哭,高湛心疼得不行,緊緊抱住她,聲音發顫:“彆哭了……我出征後,你要幫皇後掌管後宮,還有好多事等你做,得撐住。”
“我隻要你好好的!”陸真哽咽著,抓他衣襟的手越攥越緊,指甲都泛白,滿心的惶恐與不舍,全纏在這顫抖的話語裡。
次日,她站在高高的城牆上,望著遠處黃沙裡漸漸消失的身影,咬著唇拚命忍,可淚水還是止不住地落。
“阿湛,我一定好好輔佐皇後,等你回來,我要給你蓋上親手織的綢衣,用咱們北齊的蠶絲,那是我對你的牽掛。”她在心裡默默念叨,風卷著發絲,也卷著說不儘的思念。
高湛一走,陸真就紮進一堆事務裡。後宮瑣事要管,皇後有了身孕,一堆事兒落到她肩上;絲綢要推廣,千頭萬緒,忙得她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