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距離
四月的寶城市,春意正濃。市政府大樓前的櫻花開了又謝,粉白的花瓣隨風飄落,鋪滿了台階。韓小勇站在辦公室窗前,望著這片花海,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連續半個月的加班讓他的眼下掛上了濃重的青黑色,下巴上的胡茬也冒出了一層。
手機屏幕亮起,是妻子薛海燕發來的消息:“小勇,今晚能回來嗎?傳龍想爸爸了,你都半個月沒回家了。”
韓小勇的手指在屏幕上懸停了幾秒,最終隻回複了一個簡單的表情符號。他知道自己今晚又要食言了——全省農業生產現場會還有三天就要召開,作為常務副市長,他必須確保每一個環節都萬無一失,這個周末自然就要加班了,畢竟加班的不止他一個人。
與此同時,省城韓小勇的家裡,薛海燕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個敷衍的表情,眼眶瞬間紅了。
她懷裡一歲兩個月的兒子韓傳龍似乎感受到了母親的情緒,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摸她的臉,想安慰媽媽彆哭。“媽媽不哭。”孩子稚嫩的聲音像一把刀,紮得薛海燕心口生疼,她的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她太需要丈夫的陪伴了。
薛海燕深吸一口氣,放下手機,開始收拾孩子的衣物和奶粉,和母親王萍打了個招呼就出門了。半小時後,薛海燕抱著兒子站在了娘家門前,臉上的淚痕還未乾透。
“海燕?”開門的是母親阮小月,她係著圍裙,手上還沾著麵粉,“怎麼這時候回來了?到底是怎麼了?”
薛海燕的嘴唇顫抖著,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媽,我受不了了……”
客廳裡,薛明義正坐在沙發上看新聞聯播。自從將明義集團的股份轉讓出去後,這位曾經叱吒商界的企業家過上了種花養鳥的悠閒生活。聽到門口的動靜,他轉過頭,看到女兒紅腫的眼睛和懷裡熟睡的外孫,立刻明白了緣由。
“小勇又沒回家?”薛明義輕聲問道,示意女兒坐下。
薛海燕把孩子輕輕放在沙發上,用外套蓋好,這才開口:“半個月了,爸。整整半個月,他連一個完整的電話都沒打過。”她的聲音裡滿是委屈,“傳龍都快不認識爸爸了。”
阮小月端來熱茶,心疼地看著女兒:“先喝點水,我去把飯做好。”
薛明義歎了口氣,拿起遙控器調低了電視音量:“海燕,你知道小勇現在肩上的擔子有多重。”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薛海燕壓抑著聲音,生怕吵醒孩子,“可是爸,我也是人,我需要丈夫,孩子需要父親啊!”
薛明義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熟睡的外孫臉上:“你當初選擇小勇,不就是看中了他的責任心和上進心嗎?”
“我沒想到會是這樣……”薛海燕低下頭,眼淚滴在手背上。
“如果他隻是個朝九晚五的普通乾部,你會多看他一眼嗎?”薛明義的聲音溫和卻有力,“海燕,婚姻是選擇,也是接受。你選擇了這樣一個有抱負的丈夫,就要接受他不能常伴左右的現實,這世上的所有好處不能被你一個人占了,有舍有得,你想要得到一種,就必須失去一種。”
廚房裡飄來飯菜的香氣,阮小月端著兩盤菜走出來:“先吃飯吧,邊吃邊說。”
飯桌上,薛明義給女兒夾了一塊魚肉:“其實我有個想法。”他看向妻子,“我們在寶城市不是還有套大平層嗎?就在市政府旁邊那個新星花園,都裝修好了的,家具都是新的。”
阮小月眼睛一亮:“對啊!那房子裝修好一直空著,離市政府就五分鐘路程,小區門口就是市第一幼兒園。”
薛明義點點頭:“海燕,不如這樣——讓你公公幫忙,把你的工作調到寶城市第一幼兒園。我和你媽也搬過去,幫忙照顧傳龍。這樣小勇下班走幾步就能回家,你也不用一個人帶孩子那麼辛苦。”
薛海燕愣住了,筷子停在半空:“這……能行嗎?”
“怎麼不行?”薛明義笑了笑,“我這就給你公公打電話。”
晚飯後,薛明義親自開車送女兒和外孫回婆家。韓誌明正在書房看書,見到親家來訪,連忙起身相迎。
“老韓啊,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薛明義直入主題,把搬家調職的計劃說了一遍。
韓誌明聽完,立刻拿起手機:“我現在就給省教育廳趙健林打電話。”
電話那頭,趙健林一聽是老領導的家事,當即拍板:“韓部長您放心,我這就安排,保證下周一就讓海燕到寶城市第一幼兒園報到!”
周日早晨九點,薛海燕的手機響了。寶城市教育局人事科通知她,省教育廳已經安排她到市第一幼兒園支教,相關手續全部辦妥,周一直接報到即可。
掛斷電話,薛海燕還有些恍惚。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就像一場夢。中午吃過午飯,薛明義開著他的那輛邁巴赫座駕,帶著妻子阮小月和女兒薛海燕,以及外孫韓傳龍來到了寶城市的家,讓薛海燕立即去幼兒園報到,之後再給韓小勇打電話,讓他回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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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之後,薛海燕從幼兒園回到了家裡,她立即撥通了丈夫的電話。
“小勇,你現在能出來一下嗎?”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去市政府旁邊的新星花園3號樓701室。”
“現在?”韓小勇的聲音透著疲憊,“海燕,我這邊還有很多文件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