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愛卿舉薦何人?”建武帝也清楚,大殿之上的將領都未曾經曆過戰爭,不妨聽聽大臣的舉薦。
徐懷楚朗朗說道“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用兵之道,非僅憑血勇,更需運籌帷幄,知人善任。臣觀滿朝文武,皆忠君體國,然剿滅飄忽狡詐之倭寇,非尋常將領可勝任,需智勇雙全、銳意進取之新銳。”
徐懷楚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話語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臣聞,平溪子爵方南,天縱英才,近日於院試之中,文魁武首,獨占鼇頭,轟動京城!此等文武全才,實乃我大楚百年難遇之良玉!”
此言一出,殿內瞬間響起一片壓抑的吸氣聲。
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方南身上,有驚訝,有審視,有羨慕,更有不少幸災樂禍和等著看好戲的眼神。
大殿內不少人都知道,徐懷楚的兒子因為方南被判了流放。
徐懷楚仿佛沒看到眾人的反應,繼續朗聲道“方南少年英傑,心懷家國,忠勇可嘉。值此國難當頭,正該是此等少年英才挺身而出,報效朝廷,建功立業之時!臣以為,與其爭論是否調動北軍重兵,耗費時日,不若啟用新銳,以雷霆之勢,直搗倭寇巢穴!”
徐懷楚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公心”,“陛下!臣,吏部侍郎徐懷楚,鬥膽舉薦平溪子爵、新科文武雙魁方南,領前軍統領之職,即刻開赴沿海前線,統禦一部精銳,剿滅倭寇,揚我國威!方世子既有此等驚世才學,必能不負聖恩,為國分憂!”
“轟——!”
大殿內仿佛滾沸的油鍋被投入了一瓢冷水,文武百官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舉薦?這分明是借刀殺人!是赤裸裸的陽謀!
前軍統領?聽起來是個不錯的職位,領兵一方。
但所有人都知道,麵對的是剛剛屠滅了兩座大城、凶焰滔天、行蹤詭秘的倭寇!沿海糜爛,府庫空虛,朝廷支援遲緩,地方兵敗如山倒。
讓一個剛剛考中秀才、從未上過戰場、年僅十幾歲的少年郎,去擔任這個位置?這無異於將他推向必死的深淵!
文官集團立刻有人心領神會,紛紛出言附和:
“徐侍郎所言甚是!平溪子爵才冠京華,正當其時!”
“少年英銳,銳氣正盛,正可破倭寇之狡詐!”
“此乃曆練良機,平溪子爵必能馬到功成!”
武將勳貴集團則怒不可遏:
“荒謬!徐懷楚!你這是要讓方小子去送死!”一位老將軍須發皆張。
“前軍統領?麵對的是屠城的倭寇!方南縱有才學,戰場豈是兒戲?你這是包藏禍心!”另一位勳貴厲聲嗬斥。
“陛下!此議萬萬不可!方南從未經戰陣,如何能擔此重任?徐懷楚其心可誅!”鎮國公的故交好友也急聲反對。
保持中立的文武百官則麵麵相覷,不敢輕易表態,目光在皇帝、徐懷楚、鎮國公和沉默的方南身上來回逡巡。
“徐懷楚!老夫撕了你!!!”
一聲如同受傷雄獅般的咆哮炸響!鎮國公雙目赤紅,須發戟張,周身散發出駭人的殺氣,一步踏出就要向徐懷楚撲去!
鎮國公積壓的怒火和對孫兒的擔憂徹底爆發。
什麼朝堂禮儀,什麼天子威嚴,在這一刻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誰敢動他方家的獨苗,他就跟誰拚命!
“國公爺!”旁邊的幾位親近勳貴武將死死拉住幾乎失控的鎮國公。
徐懷楚麵對這滔天怒意,臉色也微微發白,但強自鎮定,後退一步,躬身對著皇帝方向:“陛下!臣一片公心,為國舉賢!鎮國公如此失儀咆哮朝堂,恐有不敬之嫌!”
建武帝看著下方這混亂不堪、各懷心思的場麵,眼神冰冷如霜。他自然清楚徐懷楚的用心,也明白鎮國公的護犢情深。
然而眼下確實需要有人去頂住沿海的潰敗之勢,建武帝的目光,越過混亂的人群,落在了那個風暴中心、卻異常沉默的少年身上——方南。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