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的兩封奏折,被八百裡加急送到了京師。
金鑾殿上,內侍用洪亮而激動的聲音宣讀鎮國公的奏報。
“臣頓首叩稟吾皇萬歲:仰賴陛下天威,三軍將士用命,已克複扶桑偽都京都,偽帝承和俯首就擒。”
“偽關白藤原庫之助,倉皇東遁……扶桑四島,已定大半,餘寇惶惶如喪家之犬……臣等詳察敵情,擬定‘驅虎吞狼,禍水北引’之策。”
“大軍三麵壓逼,迫藤原殘部及扶桑數百萬遺民,儘驅於若狹小濱海岸,網開西北海路,誘其渡海攻伐南高麗。”
“待雙方兩敗俱傷,國力耗儘,人口銳減,我大楚再以雷霆之勢,跨海東征,一舉蕩平高麗半島。”
“如此東瀛道可永絕後患,化為純土,高麗之地亦可收歸王化,帝國東北疆域,自此永固!”
建武帝聽著奏報,臉上的喜色越來越濃,尤其是聽到攻克京都、生擒偽帝時,更是忍不住撫掌大笑。
“好!好!鎮國公老當益壯,揚我大楚天威!壯哉!快哉!”
殿中文武百官,無論派係,紛紛出列道賀,頌揚之聲不絕於耳。
那份詳述“驅虎吞狼、禍水北引”戰略的奏章在重臣手中傳閱,殿內爆發出驚歎和議論。
“妙!絕妙!”
站在最前麵的趙王拍案叫絕,“鎮國公此策,驅倭寇以攻高麗,令其兩敗俱傷,我大楚坐收漁利,收扶桑膏腴之地,得未來征伐高麗之大義名分與時機,深謀遠慮,高瞻遠矚,老臣歎服!”
“此計雖妙,恐有傷天和,恐損我大楚天朝仁德之名…”
一位翰林院清流學士提出異議,聲音很快被淹沒。
“迂腐!”一位勳貴武將嗤之以鼻,“對豺狼講什麼仁義,高麗亦非善類,朝貢三心二意,扶桑倭寇與高麗自相殘殺,與我大楚何乾?此策可行!”
兵部尚書出列發言:“陛下!鎮國公此策,深謀遠慮,老成謀國,借扶桑殘寇之手削弱高麗,以夷製夷,實乃經略之良策,臣附議!”
五軍都督府的左都督也是出列上奏:
“正是!我軍在此番東征中,五萬勁旅橫掃一國,傷亡之微,戰果之巨,曠古未有,未來征討四方不臣,開疆拓土,前景無限!”
“朕心甚慰,諸位愛卿,對此次立功將士當如何封賞,大夥議一議。”建武帝在禦座上環視眾臣。
中書令呂輕舟聞言,當即與一乾親近文臣交換著眼神。
鎮國公已是古稀之年,國公之位已到人臣極致,功勞再大,封無可封,最多是增加食邑、賜予殊榮。
方南不同,太年輕了,清剿倭寇就已經封伯,此番攻克扶桑,功勞之大,足以封侯。
若任由方南在扶桑繼續建功,待藤原授首、高麗平定,一個國公之位恐怕是穩穩的。
一個二十歲的實權國公,在軍隊的影響力,未來對朝局的潛在威脅,是呂輕舟一派文臣不願意看到的。
呂輕舟清咳一聲,出班奏道:“陛下,鎮國公與一眾將領立此不世奇功,功在社稷,利在千秋,自當重賞,昭顯天恩。
“鎮國公年逾古稀,萬裡征伐,鞍馬勞頓,身心俱疲,實不宜再久處海外風濤險惡之地。”
“不若召老公爺凱旋回京,獻俘太廟,彰陛下赫赫武功,振奮天下民心,讓老公爺榮歸故裡,頤養天年,享天倫之樂,此亦朝廷體恤功臣之至意也。”
呂輕舟頓了頓,話鋒一轉:“方南少年英雄,功勳卓著,正當其盛。然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不若借此獻俘盛典之機,召方南回京,誇耀功勳使其成為天下少年之楷模,激勵我大楚男兒報國之誌。”
“今秋鄉試在即,方南乃今春院試案首,陛下何不體恤,允其回京備考,待其金榜題名,文武兼備,再為陛下效力,豈不更美?”
殿內不少呂黨成員紛紛出言附和:“呂中書所言極是!”
“陛下,呂相此乃老成謀國之言!”
“方將軍少年英雄,正該回京受賞,為天下士子楷模!”
呂輕舟這番話,冠冕堂皇,滴水不漏,更是戳中了建武帝內心深處的考量。
建武帝臉上的興奮稍稍收斂,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龍椅扶手。